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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师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姚伟 时间:2021-10-18

文/姚伟


  我真正爱上文学并萌生创作愿望,得益于高中语文老师唐老师,虽说只有一年的师生之缘,可足以影响我的一生。
  我的少年时代,是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都很匮乏的年代。求学的九年正好是在“文革”这个特殊的年代中度过的。所幸我于1975年上了高中,算是家乡同伴中上学层次最高的了。
  我上的是县办农村普通高中,离家乡20多公里,校舍全是砖木结构的大瓦房,条件极为简陋。那时上午上课,下午隔三岔五去附近生产队参加支农劳动。高一第一学期没有课本,语文课只学了《国际歌》和报刊上发表的政论文章,一学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
  第二学期开始,学校开展学《水浒》批宋江活动,在第一次全校师生大会上,校长作了简短的动员后请一位老师作讲座。只见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主席台左侧站定,没有回看主席台上坐着的校领导,扫视着台下师生,神情自如,喧闹的会场马上清静了许多。我细观老师,见他中等个子,略显消瘦,穿一件月白色短袖,是学校唯一戴着眼镜的老师。他站着讲话,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讲话声音洪亮抑扬顿挫,不时附带着手势动作。他批没批宋江我没在意,但他讲水浒故事却深深吸引了我。
  我爱上了语文课,被推选为语文科代表,负责收发同学们的语文作业本,班级的黑板报都由我换写,班上的发言稿也由我来写。有些重要的稿子写好后拿给唐老师看,唐老师给我指点修改,我的写作水平逐步提高。
  我同唐老师的接触比较多,发现他宿办室书架子上塞满书籍,便问道:“唐老师,我想借本书看,你这儿有《水浒传》吗?”唐老师望望我走进里间,取出两本书递给我,轻轻拍了下我肩膀说:“《水浒传》,中国四大名著值得好好阅读。这本《高玉宝》,自传体小说,作者没上过学,是在部队速成班识的字写出了这本书。你上学比他多,也能写出好文章的!”
  那时学校分为几个“派”,暗中相互较劲争斗。唐老师除了上课进教室,再就是钻到宿办室里,偶尔在操场上散散步,也是独来独往,从不参与派别之争。那天语文晚自习下课后,唐老师整理完他的书籍资料准备回宿办室,我带上刚读完的《水浒传》《高玉宝》,紧跟着唐老师走出教室。唐老师回头看看我,见同学们都回宿舍了,示意我去操场上散步。已是深秋时节,天黑得不算晚,能模模糊糊看得见东西。天气转凉,秋风吹起尘沙,我不时眯起眼等尘沙落定。唐老师见我拿着两本书,问我:“书看完了吧?要多读书,读好书。”他停下脚步,看看我,又望望学生宿舍,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学生不学习,还是学生吗?白卷先生能当英雄,那还办学校干啥?没有文化知识,没有高素质人才,国家靠什么发展?这种现象迟早会改变的。你要下工夫学习,学好本领,将来会有用武之地的。”唐老师给我说了好多,我用心领悟,顿觉明白了许多道理。
  高二第一学期,唐老师仍给我们带语文课。有传言唐老师在几次教师大会上被点名批评,说他不关心政治,培养的是资本主义的苗。站在教室里,唐老师还是那么一丝不苟地上课,看不出一点受批评的样儿。夏收忙假回校,我写了篇2000多字的故事《夏收时光》。唐老师在我作文本上用红笔写了一页半的评语,多是夸赞鼓励,说我有文学创作的潜力,也指出了不足。他要我坚持写作,将来会有出息的。我一遍又一遍地阅读唐老师的评语,当个作家的念头在心里萌生。
  暑假过后,我们再也没有见到唐老师。有传言说唐老师调到县城重点高中了,有的说唐老师被列为右派接受改造去了,也有的说回老家去了。老家在何方,我们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准确的说法。40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唐老师的音信,但唐老师的音容笑貌和对我的教诲深深地印在我心底。


编辑:高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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