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丽娟
那年春天，我调到了304部队，房前有两棵香椿树的空地上长满了杂草，同为军人的爱人说，这里阳光好，地肥水美，空气干净，最适合种菜了，便拔草培土，开辟出一个园子来，种上了丝瓜、小青菜、西红柿、黄瓜、辣椒、茄子、豇豆、蒜薹等菜蔬。我说，种菜好，种花更好，种花可以芬芳生活，点缀美好的向往。爱人便又种上月季、绿萝、长寿花，还撒上了牵牛花籽。就这样，我的窗前变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植物园。
出生农村的爱人，摸锄头犹如摸枪一样，种地也是一把好手。他除草施肥，培土浇水，百般呵护园子。不久，园里一片葱茏，姹紫嫣红。这自然增加了我的兴趣，也就成了泾河岸边那个春天播种、秋日收获的种园人了。
每天清晨，我一出完操就会蹲在园里看植物生长，听蝉鸣鸟唱。忽然有一天，我发现香椿树下的丝瓜发芽了，破土而出，中间的小黄芽是瓜蔓。丝瓜是爬藤植物，有很强的攀缘性，瓜蔓长到30厘米时，爱人用枯枝和竹竿为它们搭了一个瓜架，细绳一般的瓜蔓便借势爬上了香椿树，以极快的速度攀爬、抽蔓、疯长，相互缠绕。或许是瓜蔓得到了足够的阳光、水分和养料，除了努力生长，还向四处蔓延，寻找支撑，沿着香椿树攀援到了我的窗前。根在哪里，已经找不到了，但延伸生命的枝叶，已将我的窗前撑起一个绿色天棚来，将夏日的炎热遮盖得严严实实。这让我惊奇生命的力量，兴趣更浓。看得发痴时，我会凑上去闻瓜蔓上那股清新的味道，陷入遐想，想了很多，也很远，我想：只要有阳光、有空气，还有水，丝瓜就会努力攀援，花朵就会万紫千红，果实就会悬挂在高空……
丝瓜看似普通的平常菜蔬，却是餐桌上最天然最健康的绿色菜品。过了几天，那片浓绿下聚集的生命，开出了一朵朵金黄灿烂的花朵儿，尽显芳菲，引来蜂蝶飞舞，以最亲密的方式亲近它们。不久，满眼黄灿灿的丝瓜花开始卷曲、萎缩、凋零，结出了一个个细茸茸的“小手指”来，惹人喜爱。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绿莹莹的，真好看，越长越长，如藕节一般粗了，三三两两地悬吊在瓜架和香椿树下，宛如一条条绿油油的“感叹号”，在风中歌舞，在天地间撒野。让我惊艳的是，那个瓜头上还顶着黄花的丝瓜，仿佛是我前世今生的情人，不管不顾地攀爬到了我的窗前，想和我相守。我担心它太重，瓜蔓太细，会坠落到地面上。其实，我是杞人忧天。它长着长着就自然弯曲在窗台上，好像一个弯弯的绿月牙。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垂吊在空中的丝瓜大小不一，有些稠密。我担心丝瓜结得太多，会互抢营养，都长不好。其实，我的担心又是多余的。因为，那细细的瓜藤很智慧，简直就是一条魔术的绳子，它会停止那些瘦瘦弱弱、发育不良的丝瓜的生长，而将营养供给那些又粗又长的丝瓜，让它们继续生长，成为有用的食材来。我惊诧这其中的玄机，还有其中的奥妙。
站在窗前，我想植物是不是也有思想，恰巧这时有一只蜜蜂在眼前飞来飞去，嗡嗡地叫个不休，仿佛告诉我植物是有思想的。
不是么？你看，那香椿树下的牵牛花呵，也与丝瓜比攀援，努力生长着，如伞的花朵随风摇曳，很有气势地开在绿色天棚下、香椿树上，并向四周延伸，如紫色盛宴一样绚烂着。根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们丽姿绽放、生命升华，如丝瓜花一样把美丽留给了世界……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那年春天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瓜蔓上的一株植物。是什么植物呢？我不知道，直到今年秋天沫的母亲用最深情的笔墨为我画了一幅《丽姿》的画，才知道自己是瓜蔓上一朵奋力攀援的丝瓜花。
编辑：慕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