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伊丽
蝉鸣的季节格外繁忙,人总是和蝉一样应景地热闹,天像破了的布口袋,哗啦一下就倒下来无数的杂乱,噪音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日夜不停息地闹腾,人也像被抽了骨头瘫软下来,顿感身体就是个火山,一触即炸。再看景,没一个混全,也就看不出美来。每每这时太白山下就有朋友召唤:“山里清凉,来
避暑吧!”
我爱山,但不拘泥于某一座山,而是爱所有的山。太白山是因为有诗仙的名号,也应景文化人,所以格外偏爱一些。最先爱山倒不是因为太白山,而是源于对母亲的爱,我是武汉人,又常年生活在西安,而母亲常年生活在重庆,无论是从武汉到重庆还是从西安到重庆,都是要穿过重重叠叠的山的,大别山,秦岭,巴山,山的尽头就是母亲。
记得上次听山大约在冬季,那天窗外大雪纷飞,山披着娥娥白纱,素装粉黛,像个活泼的少女羞答答地对话外面的世界,又像个久经风霜的老妪,将一切苦难收藏于心,积蓄着毕生的力量,只待到雪化时又还给子孙一整个希望的春天。于是,在漫长的一段时间,无论是生活在城里还是山里,只要内心向着绿,整个世界就是绿的。
四时的山会有四时的姿态,或儒雅,或沉稳,或调皮,或跋扈,面对豁达而真实的山川美景总有着一种遥远而亲切的情感,遥远的是山的心思,亲切的是我的向往。
选择在夜色到来之前抵达山边,这样就不会错过整夜的景。夜晚太阳收起锋芒,巧妙地把山的妩媚突出,把粗陋隐藏,山就不是山了,是一幅万笔写不尽的华章,人在山中抒情,也就有了灵气和仙气,纵使你有千般愁万般恨,在山面前,你会顿时超然。
太白山是国家5A级景区,进山自然也就不是林间小路。但丝毫不影响你对山的向往。越是临近山,越是错落有致片片丛林丰满,大大小小盘根错节紧密相连的树木像行军的队伍,忽而整齐,忽而神秘。绿从不吝啬,荫荫袅袅,生机勃勃,播散着独有的体味和芳香。
我是在黑夜来临之前到达山边的,因为我坚信白天的山是沉睡的,麻木在聒噪中。夜间的山是灵动的,那一刻才是它的世界。
时隔半载,再见太白山时依旧有着他乡遇故知的亲切,傍晚前刚下过一场暴雨,像是为我洗尘,恰巧遇到银河发放福利,星星撒了一地,许多落在山里,于是漫山都是圣诞树,亮晶晶的,格外喜庆。雨后的山愈发灵动,风不再裹挟着世俗的艳媚,漫山飙游,应着笔墨,悠悠的风追逐着灿灿的山,这不是我儿时的模样么!
山比人睿智,它懂得每一个人的心思,夜郎自大的人像小丑一般诉说着自己的强悍,也不过是一只蚂蚱,却以为撑起的是整个天。
山是包容的,它从不会因为你富甲一方金缕玉衣而巴结你,也不会因为你贫穷饥饿一丝不挂而鄙视你,再小的山也可以做人的靠山,再伟大的人也只是山的陪衬。有心事跟山诉说可以消灾避难,所以山有神灵,所以山有神庙,所以山有信徒,所以山有博爱。山能给予你所需的一切,你却给予不了山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憨憨地看着山,山月与共照浮沉,几分缠绵,几分惆怅,几分心碎,几分嗟叹!我在月下与山舞,山在空中与我鸣。掬一把夏歌,把山装成一首诗,照亮了整个世界,洗净尘世万千尘埃。
山之语简洁明了,却让人回味悠长,人之语烦琐浮华,却似鸿毛入隙,江风点水,不留踪迹。我们和山亦师亦友,又非师非友,因为我们和山不在一个境界!每次听山都是羞愧的,敬畏的,深感山堆积着无限的智慧和财富,我们并不懂它,终将得不到教化。
我想既然是山,就让它永远是山,姑且不论它灵验不灵验,这才符合山的身份。我们做不了自己,难道山也做不回自己吗?我们不是叶公,也没有叶公的能耐,就做回正常人吧,你给大山一粒种子,大山将还你永恒的春天。
编辑: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