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殿利：现代文明不是西方独创不应由它独享

海外网7月27日电  7月27日至30日，第29届全国图书交易博览会在陕西西安举行，同时，“丝绸之路文化行”活动也一并开启。著名作家、历史学博士、商务印书馆总经理于殿利出席“丝路文化共创共享”主题论坛并发表主旨演讲。于殿利从文明诞生的三个源头说起，阐述了现代社会、现代知识和现代科学虽然源自于西方，但不是西方独创，也不应该由它独享。所有的科学成就是人类共同发明的，“一带一路”倡议将让人类文明更加辉煌。

以下为演讲全文：

各位专家、各位朋友大家好！非常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跟大家交流“丝路文化共创共享”的话题。我是学历史出身的，历史出身的背景告诉我们一个常识，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都相信文明诞生有三个标志，一是文字的出现，二是城市的出现，三是冶炼技术以及随之以后发展起来的科学技术。

图书、知识、文化、阅读是连接人类共同命运的天然纽带。文字、城市、冶炼以及科学技术，都是最先出现在丝绸之路上的，而不是一般人现在所理解和了解到的，现代的科学技术、现代的知识文化、现代社会的形成都是源自于西方。我作为一个研究古代文明的学者，有责任和义务传播和传达这样一些知识。

第一、文字：现代文明的基础

首先，跟大家分享的是文字。现在世界上的文字有两个大的系统，一是字母文字，二是图形文字。无论是字母文字还是图形文字，最早世界上的文字都源自于图画文字，现在我们所知道的材料确切的证据，最早的文字出现在公元前苏美尔人发明的象形文字，后来转化为楔形文字，最早这也是一种图形文字。简单的说就是一只羊就要用一只羊头来表示。后来由图化文字逐渐开始转为图形文字，无论是横、竖、撇、捺都有规范的笔划。这样一种图形文字比较繁琐，不利于传播。图画文字到图形文字的简化是命令式的，简化要适度。埃及的象形文字没有走上特别大的简化之路，是因为它特殊的材料，还有草纸和颜料画图，几乎是一个艺术作品，没有办法，人们也不愿意去简化。但我还愿意相信里面的内容所涵盖的宗教的成分和色彩过于浓厚，使得它在图画到图形再到简化的路没有走下去。

字母文字，现在的知识里面有一种误判，认为字母文字是腓尼基人传给希腊人以后，再发展成后来的拉丁文字，一直到现代西方文字的两个大的系统。为什么这是误判呢？因为字母文字不是凭空产生的，从图画文字到图形文字的开始，最早的苏美尔文字，最早的埃及象形文字都是一样的，要想能够传播下去，必须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引发出表音符号，最早的文字是由图形符号和表音符号两个系统出现的。

表音符号后来逐渐发展成为字母文字，这里面有一个过程。关于腓尼基人发明字母文字的误传，腓尼基人把很多知识带给了希腊人，其中最重要的认为是字母文字。有一位古罗马人说到明明字母文字是埃及人发明的，而传播它的腓尼基人却获得了声望和名声。图画文字到图形文字，出现表音符号最早是埃及的象形文字，最早出现的是表音符号，是埃及人最早出现的字母，用来表音，但是埃及人并没有把这个当成字母文字来使用，所以这里面讲的是有一定道理的。

公元1世纪左右的一位古罗马学家讲到，腓尼基人发明字母文字是一个误传，实际上发明字母文字的是叙利亚人。叙利亚人是我们稍晚后的概念，之前叙利亚有一部分是加奈人，他们当时建立了一系列城市，我们熟悉的就包括乌加里特，他们最早把用作表音符号的字母变成文字来使用，而抛弃了原来的使用。一直到现在还有乌加里特的文字字母，把表音符号当成语言文字开始时间，这个时间大概在公元前1600年到1400年的时间，腓尼基人是后来才进入到这里面的。还有阿拉米人，他们还在使用这些语言。这永远都是一个悬案，但是构成字母文字不是一个独立的民族发明的，不是凭空创造出来的，是通过互相吸收才形成的，这充分体现出文明是共享共生的，从源头上来说是这样的，文字是现代文明的基础，离开了文字文明一切可以归零，文字这个事情又拜古人所赐，现在人没有什么在文字方面的贡献。所以我们不能夸大现在的创造。

第二、城市：文明诞生的标志

城市作为文明诞生的一种标志，让人类放弃了原来村庄式、自给自足的生活，使人性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和释放。人类最大的满足是交往性，人离开了交往自身没有办法发展，没有办法得到滋养，人各种的创造力会慢慢的消失，所以城市当中最重要的是发挥了人性当中群体性动物的特性，把人真正变成了交往性动物和社会性动物。

整个欧洲学术界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城市的上空弥漫着自由的空气”。所以在城市当中有很多东西得到了最大的释放和发挥，很多的东西都归结为人性。城市当中自由的基因和属性归结出来是三大自由，一是交换自由，二是交通自由，三是交流自由。

交换自由是我刚才说的商品经济的属性，城市由于有了社分工，有了剩余的产品，交流和交往成为必须。而这里面人的需求，我们经常说人本，说到底就是人的需求，这两个字是最根本的，离开这个没有人本。我经常说的一个观点，人类文明发展的根本动力就是人的需求，城市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根本方式，这都有赖于商品经济和商品交换，使得城市具有这样的一种属性，甚至是一种使命。我们看到当商品经济衰落的时候，就意味着城市的衰落和城市的枯萎，甚至城市被放弃使用变成荒漠，所以第一个特性是交换特性。

第二是交通自由。交换必须要有畅通的交通，否则物品没有办法自由的流通，也就没有办法履行城市最初最早的交换特征。所以我们看到世界上最早的城市都是出现在大河流域，因为大河和海边的交通比现在修一条路容易，所以自然条件形成的交通构成了城市不二的选择。我们看到印度河和恒河流域，我们的黄河和长江流域等。到古罗马的时候，罗马帝国是第一个涵盖欧亚非大陆的帝国，用欧洲历史学家的观点来说，城市的属性对于文明意味着什么，所以交通的畅通这是城市最重要的一个特征和属性。

第三是交流自由。交流是知识文化交流的自由和学术交流的自由，人的物种其实最大的特征是工具型动物，人自然的躯体非常的平庸，平庸只依靠体力和自己的五官四肢是没有办法谋生的，人是靠脑子和超长的记忆能力、信息的处理能力，最后借助于工具才在这个世界上繁荣起来的，这一切都不是一个人、一个种族、一代人的发明，是人类世世代代的交流交往的结果，这个交流最重要的是知识文化，以及在城市当中专门出现了知识创造这个群体，知识分子、学校和教育机构，到后来专门有了书店这种特质的东西。所以我经常说书店是城市当中非常特殊的一个东西，图书馆也是城市当中特别的东西，与其他的商品是完全不同的。这里面我们能够看到人类最重大的文化和学术交流的事件都是出现在最著名的城市上，发展出全世界共创和共享的东西。

所以一直到现在，说到城市就会想到，文化就不是城市，没有学术研究就不叫城市，我们说城市的第三大特质是交流自由。交往自由、交通自由和交流自由，三大自由奠定了城市的三大地位，那就是经济中心、交通中心和文化中心。这三大中心使得世界上的城市联系在了一起，让我们发现了他们共同的特征，又发现了他们区别于别的城市属于他们自己独特魅力的那些特征。所以城市之间相互的交往、交流，同时又互相照耀，在这里面我们看到世界上很多著名的城市都是有这些特征。大家一定更熟悉巴比伦城，一般公众的知识范围里面只知道它是空中花园，最让我们难以忘怀的是公元前六七世纪的时候，是全世界的大都会，这也就是三大中心的概念，尤其是文化中心的概念。后来熟悉的埃及的亚历山大，使很多世界上著名的学者云集在了那里，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亚历山大图书馆，就是由于世界上所有的著名学者和名人都到这里学习研修和交流，才成就了亚历山大图书馆。那时候就已经拥有人口30万人，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而亚历山大留下来的遗产传遍了世界。

再往后的城市大家都知道土耳其，伊斯坦布尔见证了人性的优点和弱点，一直到现在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见证了文明的互通和互鉴。文艺复兴以后的城市，巴塞罗那、里斯本等以后的城市，包括中国卷入了世界的殖民当中，上海和广州进入了所谓的现代文明的视野当中，所以这一切都告诉我们，城市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最主要的和重要的方面。

我们也应该能够看到城市的特点、特质，交流的对面就意味着交锋，文化的特点就在于自己独特的东西，要学习别人的东西又不能完全被同化，所以交流的背面是交锋。要能够合理、理性的对待交流和交锋，这就是现在我们经常说的求同存异。要深刻的理解人类共同命运的内涵到底是什么，才能够很好的处理交流和交锋既统一又矛盾的事情。我们只有做到这些，人类真正的共同命运才能够得到保证，新的人类社会秩序才能够得到友好的建立。让我们每个人珍视自己的城市，欣赏别人的城市，让自己的城市成为别人的乐园，这也是我们应该共同努力的目标和方向。

第三，科学技术：起源于西方，但不独属于西方

说到科学技术，一定要说到现代社会，现代社会是与现代科学的兴起密不可分，换句话说，现代科学标志着现代社会诞生的重要事情。说到现代科学和现代世界一定说到西方，因为它们是源起于西方的，所以我们必须要纠正西方中心论的观点。英国著名的科学史家有过全面的论述，他讲过一直到14世纪之前，中国的科学技术在世界上都是领先的。而14世纪由于中国没有进入到文艺复兴这样一个非常大的历史性运动当中去，使得西方赶超了我们。但是在这里边必须要承认的是，所谓的现代社会、现代知识和现代科学源自于西方，不是西方独创，也不应该由它独享。

大家都知道阿拉伯数字，现在小学课本都知道阿拉伯数字不是阿拉伯人发明的，是由印度人发明的，是由阿拉伯人传入了欧洲。而十进制这些是由苏美尔人发明的，后来被误传为勾股定理的，是巴比伦人的发明，这个有文字为证。以及后来很多其他的发明，其实人类在很早的时候已经发明了，由于传播成为了我们人类共享的知识。

欧洲的学者说，现在的科学是源自于西方，这是绝对的事实，我们可以因此骄傲，但是不能由此要求一个永久的专利，要看到现在所有的科学成就是人类共同发明的。像重要的人才是企业家，善于把科学家发明出来的成果转化成生产的时候，生产科研的成果才成为改造世界、认识世界的力量，这个时候我们才可以坐享科技的成果。科学家发明的科技成果为全世界做贡献，但企业家不是，企业家必须由各个民族各个国家自己培养。

今天，我从文明诞生的三个源头说起，说到知识和文化的创造，共创和共享的特性以及连接人类共同命运的特性。要感谢丝绸之路沿线发明这些文明的民族们，是他们让我们坐享文明的成果，“一带一路”的倡议能够让人类文明更加辉煌。

编辑：张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