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坪的庖汤肉

文/杜韦慰

杀年猪吃庖汤肉是陕西镇坪农村春节前最重要的民俗活动之一。每到过春节之前，乡村里的家家户户都要杀猪迎接新年的到来。杀年猪的人家会烹制出一桌丰盛的饭菜，取出地窖里自家酿的苞谷酒，再拿出核桃、板栗、猕猴桃、红薯干、炸土豆片等各种自制的小吃食，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在一起大吃一顿热闹热闹。杀年猪这顿饭各地习俗各异，叫法也不同，云南叫杀猪饭，东北叫杀猪菜，而我们镇坪叫吃庖汤肉，也有叫刨汤肉的。吃庖汤肉是过新年的前奏，可以说是一个节日，围坐在丰盛美食桌前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还有大家欢聚一堂分享丰收的喜悦，那叫一个痛快。

淳朴热情的镇坪人又到了今年杀年猪吃庖汤饭的高潮季。城里人最喜欢到乡下体验看杀猪吃庖汤饭那种热闹的气氛了，因为在那个气氛里，大家都会有一种返璞归真、一种激情豪迈、一种忘乎所以、一种休闲放松、一种回归故里的感觉。朋友认识的曙坪镇的一个村民家发展的生猪养殖，他说老两口今年养了十几头，都是喂的白菜萝卜玉米洋芋，所以肉质特别好，他推荐我买一头过年吃，我想我这个农业科技人员支持产业发展是义不容辞的，又想去吃一顿新鲜美味的庖汤肉，就马上应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到了曙坪兴隆村大阪溪沟的脱贫户程乐华家，一溜土墙屋，一排竹篱笆，瓦房顶上升起缕缕炊烟，一股乡村气息迎面而来，感受到的除了宁静，还是宁静，还有那一分安详。乡村的早晨，别有一番风味，风景秀美，空气香甜，河水澄澈，体会到一份心灵的纯粹，看样子今天的选择是不错的。坐在农家小院金银花树下，用山泉水泡上一杯镇坪人自己种的小石高山茶，一切都是那么清新，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秋去冬来万物休，唯有柿树挂灯笼。冬至之后，这个季节柿子树上那一个个红彤彤的柿子是最为生动漂亮的风景，映衬着房前屋后一串串金黄的玉米、火红的辣椒、洁白的大蒜，还有绿油油的白菜、嫩生生的萝卜。漫步在整洁的田间小道，眺望云雾朦胧的山峰，不由得想起陆游《游山西村》的诗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和美乡村，勾起人对乡村生活和农家饭菜无尽的向往。

程乐华六十多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精瘦结实的样子，他自己会杀猪，看到我们去了就吩咐说加柴烧大火，你们自己去圈里看，喜欢哪一头就选出来，烧水的空当他去拿了瓶酒喝了几口。他妻子是个爽朗好客的大妈，有一张典型的高原红的脸蛋，她见到我们就一直开心地眯眼笑着给我们介绍说他们村是县财政局包扶的，给他们修了条水泥路，否则土特产还要背下山去卖，有了致富路就方便了。县农水局又给他们进行了免费的产业培训和技术指导，现在村民发展产业的劲头更大了。朋友说这大爷大妈可是勤快人，养殖、种植都没有闲着，以前是交通不便，又没有技术，如今这些问题逐步都解决了，产业干好了，他们的日子就一天天红火起来了。大妈很是热情，说今天都不能提前走必须留下来吃饭喝酒，她有两斤白酒的酒量，吓得我直吐舌头。不一会儿听见几声猪叫，应该是在杀猪了。我们过去看时，他们已经很专业地把肉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肠肠肚肚，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了。

杀年猪吃庖汤肉，讲究的是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酒，大幺盆里盐和花椒腌制着的肉随便去取，我们帮不上忙就让我们自己去烤肉吃，把腌好的瘦肉架在燃烧着的木柴堆上，烟雾缭绕，烤熟几块，一个个都不顾形象抓起热腾腾的肉就往嘴里送。天啊，这种自然本味的东西简直是太好吃了，一碗肉很快被烤完吃掉，然后，再喝一口酒，又去切一碗，继续烤、继续吃、继续喝，外焦里嫩、肉鲜多汁、香气四溢……

开席了，丰盛的一碗碗菜肴放到桌上，还有用大吊锅炖的排骨炖萝卜汤，用大盆装着吃完一盆赶快又舀上一盆，用“大盆吃肉、大碗喝酒”来形容吃庖汤肉的场面是再恰当不过了。排骨萝卜养生汤是庖汤肉的重头菜，排骨是猪身上最好吃的肋巴骨，萝卜必须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用调味料把排骨腌制一个小时后放入吊锅里用清水文火慢炖，过一个小时后加入萝卜，再炖半小时一道传统美味就出炉了。菜吃了一道又一道，排骨汤喝了一碗又添一碗，最后还上了一道猪血煮白菜，红白相间清香四溢。吃饱喝足，那真是叫一个酣畅淋漓啊！女人们开始聊起了孩子们家长里短，男人们则谋划起今冬明春的打算。

月亮的清辉洒满了田野，火热的话题还是说个没完没了，丰收富足的爽意从他们心底溢到脸上。春节承接着昨日的欢喜，开启对明天的向往。生活如此美好，未来如此期待，庖汤肉如此美味，大家都吃好了，心，也醉了……

编辑：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