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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刘玉花 时间:2024-08-23


文/刘玉花

    

每看到陕北黄土高原的安塞腰鼓,不由思绪万千。想到祖籍吴堡,石山戴土帽,连焦蒿(陕北高原上一种耐旱的草本植物)也长不高,不消说庄稼禾谷。我的祖辈十九世纪为了生存,迁移到延安的小乡村,虽说比老家有了粗茶淡饭的保障,但受尽了欺凌。那一声声震天吼的腰鼓,尘土飞扬,恰如父亲苦难的呐喊,那手舞足蹈的敲打,好似看见父亲正扬鞭催马、声嘶力竭,与苦难的命运、贫瘠的土地在抗争。
  我的父亲个子不高也不低,虽然定居延安几十年,始终一口吴堡乡音。
  父亲二茵一三年五月十号去世,享年75岁。父亲的去世,让我感受死亡真不是遥远的事。父亲去世后的十年间,不得不使我思考人为什么要活着。
  爷爷早逝,奶奶小脚,父亲长兄如父拉扯一家人,这样的角色,往往都是两头苦。出父亲的力但因不是父亲,所以兄弟姊妹们只是索取,遇到欲望和冲突时,他们不会把哥哥当父亲敬畏和孝顺,反倒因说教他们而心怀怨恨。
  父亲拉扯大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又分别给成家立业;一个人养老奶奶,一个人从老家吴堡搬埋爷爷到延安与奶奶合葬。父亲总是一味包容接纳亲情的自私,用沉默掩盖亲情的绝情。
  但是,我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父亲又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这种力量,像熙风游走世界,看不见,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这种奇怪的力量使我想到六百多年前的元末明初,瘟疫、战乱、灾荒,陕北变成了一个多民族融入的地域。
  父亲的“忍和善”在外婆家也一样持守。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大概我三岁左右时,每年冬天外婆一家因佳县干旱无雨,庄家颗粒无收,来到我家逃难。父亲愁容满面,母亲也很无奈,他们计算着奶奶、外婆及我们家里总共十口人的口粮,单从地里剝挖怎么也不够养活,经过几天的惆怅,父亲长长嘘了一口气,决定一边种地,一边到本村煤矿下井挖煤,期间还任职当庄队长。父亲在那个缺吃少喝的年代,用青春变化着三头六臂养活一家人。
  每天早餐,母亲给父亲一人做一碗小米干饭,炒点洋芋片,算开了小灶。父亲说他趁耐饱,井下要干一天很重的活。这样的吃喝,几年后,父亲胃酸,浑身无力。我看见他每天早饭前喝一小勺浓淡相宜的苏打水,也不舍得去医院治疗,也是造化,父亲的胃病痊愈了。
  后来父亲所在煤矿转国营煤矿,父亲变成国家正式工人,有了劳保和每月雷打不动的工资,也有了后来两个弟弟的招工和顶班名额。
  但父亲的转正并不顺利。本地人开始怕吃苦没人去煤矿,母亲常说:“父亲是两头不见太阳,受的牛马苦。”
  本队人除了我们一家,其他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族人,村人看到父亲转正变好事,就合起伙来闹腾,扬言怎么也不能让外来户占据这个转正名额,于是一股脑去矿上闹腾,矿上因父亲一直勤劳,只认可父亲……
  一直谨言慎行、忍耐力强的父亲,得知这些人要置人于死地,着急得一夜未眠,天刚麻麻亮,便到生产队牲口圈,牵走平时从来不好意思牵的一头干活最卖力的老公牛到我家自留地耕地。那天,我分明看到潜在父亲骨子里的那股力量终于爆发,为自己的尊严、生存和家人,父亲突然一改常态,像个英雄,又像雄狮,气汹汹地扬鞭抽牛,犁地吼话,一副要拼命决战的气势,“谁再欺负嗲嗲(吴堡方言:冒老爷之意),置嗲嗲于死地,明年的今天就是谁的祭日!”那日,只有那公牛是父亲唯一的兵马护卫,好像那牛的力气和威风也被父亲借走了。
  这是作为一个外地人的父亲唯一一次反抗,至此,不让母亲上工的事,父亲转正的事,自留地的事,都在父亲的反抗中逐渐过关。
  父亲此番势单力薄的打斗,内心经历了多少煎熬,大概只有老父亲自己清楚,至此也落下病根,此后,常常提及此事,就是一味悲伤,而且总说,出门人低三辈,一样的事在我们跟前就不是一个样了。这个自卑心理诚然也关联爷爷早逝,他缺少父爱的童年。父亲的一生与陕北所有人一样,是苦难奋斗的一生。
  父亲虽然缺少父爱,但不仅对家人的爱一直细腻有加,每每看到乞丐或小动物,父亲的情感一样细腻和善良。
  遇到乞丐,宁肯自己少吃,也总会满满盛一碗,还说人家有一顿没一顿的,可怜的。吃了喝了,走时再给人家布袋里装些粮食。如果遇到太阳落山,就留人家住下。家里养一条狗,他每顿吃饭前,总要先看狗食够不够吃,不够了宁愿自己饿着,也让狗狗吃饱。还说,狗与人一样,饿了也难受,何况狗挣的够狗吃,猫挣的够猫吃?这些民间文化是父亲的口头禅,深深地影响了他的儿女。
  因此,我感觉父亲儿时虽然害羞没有与奶奶出去讨饭,但他应该深切感受到奶奶出去讨饭的万般惆怅,而给他自己萌生下善良的种子。
  母亲说我一出世,眼角糜烂,是胎毒,父亲搬一天船才够一瓶油希灵药费,也不知用了多久,我的眼睛才痊愈。我庆幸有父亲的能干和疼爱,否则那个年代,不消说眼睛,即使危及生命的大病,放弃治疗的也是常事。现在年过半百的我,看书写作不戴眼镜,几千米直线看物分得清晰,应该与父亲那时给我坚持治疗分不开。
  老父亲走了,没有活到八九十岁的高寿,但老天爷奖励他无疾而终的好回首,引来周围许多病痛折磨的老人们羡慕。陕北有句老话说得好:宁愿有个好回首,不要有个好儿女。父亲的事迹只写了冰山一角,他的沧桑人生留在以后的篇章。


编辑:晓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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