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113）

为重建米东根据地，党组织决定在桃镇、姬岔、临水寺、杨家沟等几十个村庄展开革命行动，用最快的时间扩大面积，与佳县、吴堡的苏区连成一片，使之成为陕北革命根据地重要组成部分。这些村里，杨家沟的任务最重。万仙如要面对这么多地主，责任显而易见。她与党员们充分发动群众，拿出苏维埃政权建立方案，和提前建起的农协会、妇女会一道，有组织地展开行动。杨家沟农人们早已蠢蠢欲动，就等政权成立，来打土豪分田地。此时的万仙如却有点私心，她为马伯雄的婚事特意推迟了计划执行，只是让艾土地、李胡子和杨姓的几个党员，暗中联系群众先散发消息。艾土地是乡亲们眼里见多识广的人，他说的张家沟或王家岔分地的事，得到大家的认同，乡亲们的热情像是干透的庄稼秆，随时就能点燃。杨姓的人更是心里痒痒，大有拿回土地、一洗前人羞耻之快。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农人们涌动的暗潮，早拍打到马氏庄园堂主们的身上。他们要在祠堂议事，马瑞琪却摇头说，家里出了事，自己没心情。堂主们说那点碎事与家族存亡相比，就不算事。他说去找老二叔吧。堂主们说，老二叔卧床不起，你已是事实上的族长，这个头必须你出。他还是摆手拒绝，明示暗示，胳膊拗不过大腿，顺应潮流，该缴就缴，该藏就藏，该埋就埋，各自早做打算。他也与常管家忙了几个通宵，甚至做了地契的赝品。还不怒自威地有意走家串户，佃农们老爷长老爷短，都是客客气气，起码看起来，暂时还没人胆敢造次。

杨家沟苏维埃政府成立大会在马氏庄园举行。短短小半年，这一片革命形势发展很快，大部分已成为红色根据地，共产党的活动也基本处于公开状态。为展示根据地的累累硕果，陕北红支队派来一个排部署在村里，陕北特委派两名委员和米东区委、米西区委的领导一起参加大会，彰显党组织对杨家沟的重视。

开会前两天，万仙如找马伯雄说了此事，马伯雄紧皱眉头却一言未发。万仙如问是啥态度，他还是不说话。万仙如说，这是时代发展的要求，你念过那么多书，走过那么多路，跟我考察过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一定理解我们的做法。马伯雄开腔了，问：我们能不能商量？

“商量，这事能商量吗？”万仙如吃惊地反问。“尽量推迟一些时间，先给你们组织钱，保我家的地。你也看得出，土地对我父亲来说，比命都重要。等以后土地到了我的手上，随便你们处置，如何？”

“这根本不可能，请你理解。”万仙如说着，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到马伯雄冰冷的手上，“有时间好好看看，这是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毛泽东写的考察报告，读了，定会给你带来全新的思考。”

“强行夺取土地，夺取私人财产，这就是我的思考。我问你，咋不把你们万家的财产分给榆林城的那些市民们？”马伯雄动怒了，说道。

“目前共产党进行的是农村包围城市，以后一旦城市掌握在手里，别说我们万家，就是大上海的资本家，财产也会收归人民的，因为共产党追求的是共同致富，人民当家做主。”

“真就只能用暴力砸碎旧世界，再造新世界？”马伯雄问道，但口吻带了妥协与乞求。“别无他法。这是从‘四一二’血的教训里，寻找到的真理。”“好吧，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马伯雄提高了嗓门，生气地说。

马伯雄没想到的是，父亲不请自到，竟主动去参加苏维埃政府成立大会，还高调坐在前排。神情自若的父亲，似乎身上有根“定海神针”，马伯雄由不得佩服他的修炼功夫。

万仙如也没想到马瑞琪会来。七十二个堂主里，另来了马拥护。惊讶中，万仙如有点小得意，给各位领导介绍马瑞琪，当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时，带着微微笑容的马瑞琪，淡定地站起来，和大家点头打招呼。

万仙如说明了没收土地和分配办法，是严格按照中央的土改政策进行的，具体是先根据实情划分成分，对地主不搞扫地出门，对富农的土地基本不动，分剩余部分。她请领导们讲话，领导说直接进入选举程序吧。

让马瑞琪没想到的是，在几位苏维埃主席的候选人里，竟然有艾土地。马瑞琪苦笑着，摇头站起，和农人们一样，拿颗黑豆绕在艾土地身后，当瓷碗里“当”的发出一声响，艾土地的身子打了个寒噤。

（未完待续）

编辑：大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