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有约

文/袁凌华

雨后的海棠，我见犹怜。

那是在视频中看到的海棠，几株初盛的垂丝海棠，在静谧的南方园林中画龙点睛，点染出一幅春天到访的诗意图画。牛毛细雨的润泽，已经攒集在这些绯红的花瓣上，一滴一滴，就像纯净无瑕的心灵，晶莹剔透，散发着生命的光芒。

海棠中，我最钟情垂丝海棠，花朵到枝条有细长的花柄，犹如长颈细腰的女子，可以妩媚地舞蹈，也如水中的天鹅，会优雅地顾盼翘首，不经意间，就能轻松

自如地游过时间的长河。

那园中的海棠，让我感动的是她在白墙黛瓦古朴素雅的衬托下，格外清新明亮的色彩，也是她不落媚俗的姿态。看那些树干，已不是弱不禁风的笔直模样，她们疏影横斜，打破了四周传统屋宇的对称、含蓄与庄重，却也与此相得益彰。她或有在水一方临水梳妆的娇羞，或是在曲径通幽的尽头恭迎贵宾的谦逊温柔，抑或是庭院正中大唐公主一般的高贵典雅。繁茂绚丽的花朵比文人雅士推崇的梅兰竹菊少了一份高冷，却多了一份走进人间烟火的温度与灵气。

她们有自己的伙伴，而且相映成趣。有了苏窗，屋里的人看海棠，苏窗清奇的骨胳便落在窗外一树耀眼的海棠上，此情此景，很适宜做成一张江南园林的明信片，寄送给某个遥望和牵挂了许久的人。还有那白鹤亮翅般伸展开来的屋檐下定有一些铜铎，一遇风，便会叮当作响，与风中荡着秋千的垂丝海棠合奏共鸣。心有默契，彼此守望，没有青灯古佛，也会禅定在天地间，安守一份温暖安宁的心境。

这样的海棠，生长在古香古色的园林中，我真想去探访她们一番，与她们一起赏春光，向她们诉心语，即使无缘与友人在树下品茗一杯，亦可小坐片刻，心无旁骛地享受心灵彻底放空的一刻，抛却过往与未来，那一刻只为生命留白，告诉自己，人间值得。海棠树下，我也想为自己轻声地歌唱，唱阿鲁阿卓的那首《想起了你》，开吧，开吧，任你娇羞地盛开在春天里。

一周前，我为网上那几株海棠心动不已时，躲在大院角落的那七棵海棠还没开，我特意去看过。她们是我心中的七仙女，花开时娇美艳丽，花落时风骨绰约，给我一个又一个对春天的期待。每年一过春分，我就特别留意，盼望着我的七仙女们一袭粉衣，乘风而来。这仿佛是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她们为我尽情绽放，我为她们倾心相守。

花开的日子，每天再忙，我都要抽空一个人悄悄去拜访她们一次。或是晨曦中，仰望她们晨雾氤氲中不谙尘世的水水嫩嫩的稚子模样，轻嗅花叶间的草木清香，神清气爽，这是多么美妙的忘我一瞬，我忘记了劳作的艰辛，忘记了生活的烦忧，只觉世间美好。或是午饭后，故意改道路过，看看她们在正午已经有些燥热的骄阳下，依然妩媚动人的样子，娇羞的花朵也有着柔韧的内心！她们给了生性懦弱的我一次又一次无声的鼓励：微不足道的人，不放弃成长，也会有自己的春天。

今天下午搬运物品恰好路过时，瞥见我的七仙女们已悄然而至，只是零星的花朵，更多是刚刚探出脑袋的花蕾。无奈工作忙碌，无法为她们驻足停留，只能匆匆走过，心里却满是一见如故的亲切和愉悦。晚上，我在日记里又写海棠开了，这是我的习惯，每年都会留下一些关于她们的文字，或多或少，一定会写下每年第一次见到花朵的日期，这是多年老友般的等待与默契，值得郑重记录。

临睡前我突然想到，明天带上我的织锦马面裙和金丝线绣花的素白上衣！让和我一样酷爱古诗词的同事娟，在午饭的间隙为我和我的七仙女们拍几张合照。这些楼房角落里的海棠，没有中式园林给她古香古色的最美陪衬，那就让我用古风的衣裙和我热爱中式审美的心来为她们做陪衬，为这个生机盎然的春天定格。我想，无论她们是我的背景，或我是她们的背景，都是互相契合的，我们彼此看重，心照不宣，就像娟曾为我吟诵过的李清照的词句：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编辑：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