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絮语

文/羊羔毛

朋友一行往返武功县蝴蝶兰培植基地，全程四百多公里，于元旦前夜，在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之际，将两盆蝴蝶兰作为新年礼物送至我的眼前。

花有价情无价。两盆花，一盆台湾蝴蝶兰，一盆斑花蝴蝶兰。怕弄坏花叶，他们一程费尽心思小心呵护。入电梯，恰遇同楼的邻居提醒，温度最好在15度左右，低于10度花可能就会凋谢。

兰花品类繁多，据说有两万多种，之前我对此并无太多研究。识花君告诉我，蝴蝶兰的学名希腊文的原意为“好似蝴蝶般的兰花”，婷婷的植株从叶腋中抽出长长的花梗，梗端开出形如蝴蝶飞舞般的花朵，花大色艳、花型飘逸、叶片清朗，热情奔放，洋溢着喜悦的气氛，乃年节标配，又被叫做年宵花，是一种表达亲情和友情的花卉。眼前的两盆正是稀有珍贵品种。为此，我不敢有丝毫怠慢，唯恐悖了朋友盛情。一个湖蓝色渐变的陶罐，另一个藤编的套盆，两株都是多半花朵少半花苞。台湾蝴蝶兰花瓣妍紫，雍容大气。而斑花蝴蝶兰每一片花瓣上都缀满了紫色的斑纹，似紫色的花瀑无声流泻。仔细摆放在白色大理石的电视柜上，感觉室内都清雅了几分。为保持温度，每天早上上班，我都不敢关掉客厅的中央空调。朋友说不至于吧，太费电了，白天不打开室内窗户便可。但我依然不敢冒险。想朋友舟车劳顿，也不过就为了几盆花，好歹也得让它们开过春节。

小寒节气前后，天骤然冷了。某日，雪落了半宿，无声无息。次晨，天灰蒙蒙的，稀薄的天光荡漾苍穹。风早早把苦楝树的叶片全摇落了，淡白色的果子执着地悬在空中，是整个秋天欲说还休的心事。光秃秃的枝杈像极了一位老人极力伸开枯槁的手。玉兰的枯叶，被风桨划起，小船一样，从空中滑落，一片一片，打着旋，最后无力搁浅在印着浅浅脚印的碎雪上。隔着宽大明亮的落地窗，室内室外更多了几份静寂，只听到石英挂钟嚓嚓的走马声。与兰对坐，捧一本闲书，看窗外光影移动，伴一室幽香一室阒然，心便被一种暖意包围，安宁而沉静。恍惚中，我又想起了那个梦蝶的人，这眼前盛开的蝶与千年前的那只可有渊源？斗转星移，万物变幻，世间所有不过尔尔。人们说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归来。其实这更多是一种自我安慰吧。即使有平行世界，总有一些东西我们再也看不见、抓不住，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那日，给员工作培训。分享到以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首先学会关门，学会关紧昨天和明天这两扇门，过好每一个今天。每一个今天过得好，就是一辈子过得好。其实在现实面前，我们都是语言的巨人，行为的矮子。升学、就业、婚姻、家庭，教育、房子、车子、医疗……每一项都如大山样，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打开网络，熟悉与不熟悉的人们，他们所承受的磨难与艰辛、痛苦与挣扎，使人怎么也真正快乐不起来。

《大智度论》有云：“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传说医务人员是离神最近的职业，只有具有天使般“慈悲”情怀的人，才有缘且能从事好这份职业。乐他人也自乐，不苦他人也不自苦。但往往，偏执与狭隘、微小与孱弱，限定了我们的格局。我们一边苦于众生之苦，一边又被世俗的洪流裹挟而下；一边渴望沐浴阳光一边又在荫翳里做着有所算计的妥协。随着医改政策的不断调整，医疗行为实现DIP计费管理，以最低廉的价格享受最好的治疗效果，国家的初衷是好的。但医疗行为只是市场经济大环境下的一个环节，各种药品、耗材，实行集中网采，价格全然不由医生做主。治疗需求与费用控制之间的矛盾，医务人员不仅要看好病还要懂经营，要将自己培养成一个六边形战士。而另一方面，随着疾病谱的不断变化和人们日益增长的健康需求，大医院堪比自由市场，医院超负荷运转，就医难依然是打不开的瓶颈。我也曾陪亲朋就医，感受过做为病患及家属的煎熬与不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人在更高的位置更容易做出影响民生的决策，是造福或是祸害有时仅是一念之差。平凡如我等，能多一份心思，想病人之所想，念病人之所急，把温暖传递给每一个患者，不断提高技术水平，完善管理与服务，让身陷困苦者不致悲观绝望，这大概就是医者最该有的慈悲。

傅菲说，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活得过于具体，具体得没了自己生命蕴涵的内容。我见过冬日暖阳下，在深山田畴间耕种的农人，一锄一锄播种，与土地对话，田垄间蜕掉的外套上放置的手机正播放着动人的音乐，那一刻，我觉得他就如大地的一首诗，小小的，具体的，不慌不忙的，这本身便是生命所蕴涵的内容，简单、纯粹、自足而安宁。珍惜每天的朝阳，每晚的月华，甚至珍惜风、雨、雷、电，世间种种。让生命多一份从容，纵然艰难，亦不乏逆风而行的胆量与勇气。

前日刷抖音，被同城一个叫“铁蛋爸爸～老蜗牛”的播主吸引，每晚9点多，在天汉大桥直播，假发、墨镜、花衬衫、边唱边跳，零度的天气，却是挥汗如雨。第一次看到，心下嘀咕，现在的人为了钱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呀。直到看到他后面的故事。原来他有一个7岁的儿子，出生9个月时发现患了婴儿痉挛症，前后辗转各地求医，花费了100多万，家庭负债累累。为了能够陪伴孩子并力争多一份康复希望，他毅然“丢下脸面”负重前行。他说不管怎样孩子都是上天赐给他的天使。他在文案中写道：“我们真的没有必要为三五年后的前途担忧，大家都乐观一点，说不定到时候都物是人非了，当下便是最好，珍惜身边的每一瞬间，那都是我们明天回不去的曾经。”“卸下帅气的伪装，谁的生活不是一地的鸡毛，却都在努力地活着。”我几乎回放了他所有的作品，被这个深陷苦难，却依然笑对生活的伟大父亲深深感动。

爱与被爱，理解与宽容，在这忙碌而凉薄的世间，人人都渴望温暖，但我们更需要将自己活成一束光，照亮自己也照亮别人。至少，尽己所能，努力把握好生命的每一天。而后，在心里种一株蝴蝶兰，作为新春最好的礼物，迎接一场春暖人间。

编辑：西亮           责编：慕瑜           终审：张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