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麦客的故事

文/史飞翔

　　每当麦黄时节我就变得焦灼不安。那一望无垠的金黄的麦浪总会无端地勾起我许多回忆。
　　二十多年前我也曾以“农民”的身份劳作于农村广阔的天地之间。对于农村、农业和农民的种种感受至今刻骨铭心，而这其中最难忘的要数麦客了。
　　对于麦客我始终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不仅佩服他们的吃苦耐劳精神，更感念他们金子般素朴的心。有一年，我们家雇了几个年过半百的甘肃麦客。父亲要我跟随他们去地里扶麦捆。那是一个异常炎热的夏日的午后。太阳火辣辣的。麦客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老汉对我说：“少掌柜的，天太热了，你先去一旁歇着，等我们割得差不多了，你再过来扶。”于是我便走到地头的一个空苹果树房，往那儿的土炕上一躺。不料，等我醒来时已是日头偏西。再看那几个麦客，他们正光着上身躺在坚硬的麦茬地里，身后的一片麦子早已收割完毕，而且一捆捆立得笔直。“你们怎么不叫我呢？”“我看你太累了，就没忍心。”一个满口黄牙的麦客，憨厚地咧着嘴笑着说。
　　我邻居雇用的麦客是一对母子。年轻的是儿子，三十多岁，年迈的是母亲，已是六十多岁，一头白发了。收麦的时候，儿子在前面割，老人则跪在地里打捆。多少年过去了，我至今仍记得当年那母子二人在田地里劳作的情形。然而，这些还不算是太悲的。还有比这更悲的故事。
　　有一年我们村子有人雇了一个麦客。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村人一大早就将他雇来，按说，是应该先下地收麦，九十点的时候回来吃早饭的，但是这个麦客却提出能不能让他先吃饭。吃饱了有力气好下地。村人也就同意了。或许是因为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位麦客竟然一口气吃了六七个手工大蒸馍，喝了五六碗麦仁粥。吃饱喝足后他就下地了。可是到了午饭的时候左等右等不见回来，雇主只好带着午饭去地里。到了地里一看，不见麦客的人，麦子只收了席子大一片，镰刀丢在一旁。后来终于找见了麦客。他端坐在麦田另一端的一棵大杨树下，头上戴着草帽，嘴边流着口水，直挺挺地一动不动。上前一看已没有了呼吸——原来，他是因为吃得太多，活生生给撑死了！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