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嘉瑞
“谁把秋声含雨听，风到叶前依旧影。”长安今年的秋雨，终于有了秋天的味道。
往年的秋雨，秋的成分很少，还延续着夏天的性子。燥热的蓝天下，乌云好不容易把天占满，相互就“相扑”了起来。许是刚刚结束了上一场战斗，怨恨未解，追跑到这里，要再来一番胜负搏斗。云团们撕扯着，上下翻腾着，黑脸喘息着。忽然，“咔嚓”一声，一道电闪。天空中，淅沥嗦啰地落下雨滴。一阵热风卷过，伴着一股土腥气。瞬间安静了一段，忽然远处有了撒豆声，像是伴着千军万马，从远而近席卷而来，瓢泼一般的大雨，猝不及防地砸落下来，将周围的一切，全部笼罩。很快，地上一片烟尘。积水出来了，从说不上出处的地方，汇聚到了一起，涌上了马路，淹没了街道。人们在窗前、路边、街道的屋檐下，正要放松一番，欣赏一下这难得的好雨，一阵风过，西边的天却亮出一角——雨走了。于是，人们该干啥干啥，市井又恢复了喧闹声。这雨，虽然是下在秋天，却还是夏雨的延续。
“自古长安西风雨”。今年不同，立秋了，西风一起，彤云就来了。像是预演，先是那么一团一团、一片一片的云，相互勾引着，从西天过来。像是负着探路的使命，查一查地形，看一看河川，在城上空流连一会儿热闹，末了就悄没声儿地飘进了南山。以后的几天，要么是三五朵，要么是好几片，熟门熟路地就来了。来了，就要缱绻一番，大片大片的云影就在城市拥挤的建筑顶上，低低地扫过。和往年不同的，今秋的雨还没下，水汽先提前过来了。太阳明明很红，阳光很刺眼，湿蒸的水汽却围裹着人身。如豆一般的水珠，就从人们的前胸后背以及鬓角脖项渗了出来。铁管的外壁结着露，到处是湿的，甩过的衣服挂在架子上三天不干，空调机的导管水流成线，空气似乎一把都能拧出水。果然，乌云的大部队，准备充足地开了过来。划分地盘，安营扎寨，放下行李，有了以此为家的感觉。
雨是从一个早上开始下的。其实凌晨的时候，雨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实弹演习了一番。等到天一放亮，饱睡一夜的云们伸了几个懒腰，抖擞了一下精神，摆开架式，开始工作了。这次没有含糊，也不用炸雷开道，淅淅沥沥地，先小后大，最后调整好雨量，进入了自动播雨的程序。
今年的秋雨，就这样拉开了帷幕。一上午没歇气，也没鼓气，心平气和地给人们原生态的秋雨形象。吃了午饭，雨们午睡稍长了一些，半下午的时候，雨帘重新拉起，遮蔽了整个的城市与乡村，以及城市以外的川原沟壑。终南山，躲在密密雨雾的重重笼罩外，遁入无形。一连三天，天地一色，雨就这么下着。风从雨缝间过来，一扫早先的暑气，秋老虎的烈火，被几日的霖雨浇灭了。多日轰鸣的空调一齐哑了。晚上，人们拉开了北窗，启开了南帘，放着窗外的雨声进来，伴着凉爽的夜风，安然地进入梦乡。
中途，下雨的云们大概到山里玩了两天，又回来了，接着再下。刚晴了两天的长安，秋老虎的威势刚要抬头，又被还乡的云雨浇了下去，天更凉了。“一层秋雨一层凉”。秋天的雨，开始有了耐性。好像是早先就设计好了的，一共要打几场战役，各场如何打，中间怎样间隔，徐疾如何控制等。几场战役下来，它们护送着季节，踏踏实实地进入了秋天。
这个秋天，云们没有了躁性子，不同往年，下一场暴雨就风卷而去。今年的云们有了依恋，多了缠绵。没怎么注意的，它就来了，来了就遮蔽骄阳，盖严天幕，小风再一拉动机关，阵阵细雨就筛下来了。许是顺了，雨下得很自然。人们不用期盼，也不用担心，用不着一定要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只是薄薄的一层透天的云，就能下来像模像样的雨。早年的关中，霖雨下多了，头顶的云絮早已移开，透过来蓝天，雨还是沥沥不止。今年的秋雨，有了当年的味道。
几场秋雨过后，小区的路面洁净无比，路旁的花草清丽可人。牵牛的蓝朵在风中摇着，葫芦的黄花开得正旺，绒细的秋草拔长了身子，匍过了路面。雨下得久了，空气中早没了纤尘。后一场秋雨扫过，空中的雨丝晶亮亮的，像万千从天而垂的蚕丝，又像是天地之间的琴弦，清凉凉的抚人肌肤。
雨下得多了，花草树木喝饱了水，土地喝饱了水，道旁的树木绿叶扶疏，闪着翠光。天地万物，都被这充足的雨水，洗得清爽透彻。流在地上的水，不再污浊了，清清的，像是山里的小溪。太阳就更明亮了，天就更蓝了，空气就更净洁了，风就更凉爽了。这几场的秋雨，把长安从火炉一般的酷夏，接进了爽朗的金秋。
有科学家预测，今年的冬天，可能要比往年冷些。是的，秋雨有了当年的模样，今年的冬天也应该有些早年的特点，冬天应该更像个冬天了。
编辑：高思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