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慧林
一个周末的夜晚,路过街角时,突然听到一个便利店里放出的一首歌《写给父亲的散文诗》。我停下匆忙的脚步,听完了这首歌,一直听到热泪盈眶。那一句句真挚质朴的歌词,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没有固定生活来源,除了种地就靠父亲偶尔去外地做点小生意赚些小钱来养家糊口。家里有四个孩子,我是老大。我读小学五年级时,妹妹在读小学二年级,两个弟弟还未上学。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我作为家里的长女,并没有被轻视的感觉,反而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又是个宝贝女儿,被父亲疼爱有加。父亲很爱读书,但是由于那个年代以及家庭的原因,父亲小学毕业后未能继续读初中,这也成了父亲一生的遗憾,为此他早早就对我进行启蒙教育。在劳作了一天的农活后,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父亲让我坐在他的膝盖上,大手握着我的小手教我写简单的汉字,教我数学加减乘除,并拿一些数学应用题来给我做,恨不得尽快地把他那有限的知识统统传授给我。当我能很快地算出答案时,父亲就会奖励我一颗糖,我一边含着糖,一边好玩地抚摸着父亲下巴上密密麻麻的胡茬,时光就这样愉快地走过。在父亲的耐心教育下,我在学前阶段就已学会了做一些小学的数学题目。由于父亲的启蒙,让我从小学到高中学习期间,数学一直学得比较轻松愉快,但遗憾的是语文却一直不得要领。
小学毕业时,我以较好的成绩考入了新桥中学。父亲很高兴,他用仅有的一点积蓄给我买了一块女式石英手表,那时全班五十多人,也只有几个人拥有手表啊!想见父亲对我的疼爱有多深。父亲说,有了手表我就可以随时知道时间,上课不会迟到。父亲对我的期望溢于言表。
我非常喜欢那块手表,一直戴在手上,睡觉也不卸,但是某天却在学校公共冲凉房洗澡的时候,我取下来放在隔墙上,等到我洗完澡要拿的时候,手表却不翼而飞了。伤心和难过不言而喻,但是我却不敢告诉父亲,我不愿他再花钱给我重新买一块。直到暑假农忙时,我去地里帮忙做农活,父亲突然问我几点钟了,我支支吾吾答不出来,他察觉到了什么,问我:“手表是不是丢了?”我只好原本地把丢失手表的事情说了。父亲并没有责怪我,但是我却哭了,因为内疚,因为心疼。虽然我不知道那块表值多少钱,虽然没有经历过赚钱的艰辛,但是我知道没有一技之长的父亲要撑起一个家是多么不容易。
父亲一直体弱,干不了很重的农活,为了维持生计,父亲就跟着族上一位长辈十三公学着做生意。非农忙时节,父亲就经常在家乡和堆圩之间奔忙,有时一出去就是几天时间,我常常带着弟弟们坐在家里院子大门边翘首以盼父亲能尽早归来。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我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暖暖的安全感,那种感觉至今难忘。父亲每次回家,虽然一身疲惫,但总不会忘记给我们带回一些零食。
母亲的评价不无根据,父亲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却很喜欢看书,尤其是医书,他有几本自己很宝贝的书,有关人体穴位的、医理的、中草药的,其中一本有十公分厚的已经泛黄的中药书籍也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经常会看到父亲戴上眼镜,半眯着眼睛,坐在房子后窗的一张陈旧的桌子旁,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阳光,专注地翻看着那本医书,认真地记忆各种草药的名字、形状、药性、用法。如有机会遇见与书上类似的草药,他就会采回来,仔细地比对书上的图片和描述,并认真地记录下在哪里采到的。父亲还学以致用,有一次我得了一种怪病,整个下颌肿胀,呼吸起来急促,感觉很累,导致我无法上学,父亲采回一些草药,煎好了给我服用,三天后就好了。
1991年秋天我升入初三,学业进入了紧张又关键的阶段,为了节约在家和学校之间来回奔走的时间,我由走读转为住宿,只有周末回家,因此与父亲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了,但即使是这样,每次周末回家我还是隐隐感觉到父亲有些闷闷不乐。当时,我没有在意父亲的异常……
父亲走的时候,才49岁,我们姐弟四个都还小,他的离世,对于我们是久久不能愈合的伤痛,很多年后父亲也是我们家一个不敢触碰的话题。
如今30年过去了,我们姐弟四人都已结婚生子,我们终于理解了父亲的苦,父亲的难,父亲的那山一样的情怀。现在每每回想着父亲对我们的好,想着他喃喃地对我说:“放几颗糖在口袋,在学校饿了就含一颗,这样肚子就不感觉太饿了。”双眼仍会泛出泪花。
父爱无期,我们此生能有这样慈爱的父亲而心存幸福和温暖。也许,我们幸福地生活着就是对父亲最好的怀念,远在天国的父亲也一定在这样牵挂着我们。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