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盛勇
汉水支流之秋河,是我故乡的河。秋河源出故乡的山,我童年日常穿行采樵的山、我熟悉如指如掌的山、我歌里梦里的山——秋山。
秋山之名,颇具诗意。近年发现的孤本明代《陕西通志》上,即记载了“秋山”这一名字。清人李联芳有《秋山积雪》诗:
“秋山高不极,积雪如琼林。朗朗玉山峭,皑皑修竹阴。條风冻初解,融化成甘霖。家家祝丰年,今慰望岁心。”李联芳,字轩芝,号实斋,陕西平利洛河人,清同治辛未(1872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迁詹士府右春坊右赞善,历任广西、山西、云南、甘肃考官,官至内阁学士(从二品)。存世书法作品较多,其最为著名的作品是武汉黄鹤楼长联。回乡丁忧期间,撰光绪《平利县志》。
秋山风光之实,亦是美不胜收的。
秋山之美,首推其峰。
秋山属大巴山山系。地理教科书上讲,秋山,位于大巴山北坡东段,是巴山与秦岭间过渡的山系。山石以志留系的砂岩、泥岩、板岩、页岩为主。石质疏松,极易产生崩裂、垮塌,造成地质灾害。臆想秋山兀立的奇峰,即是崩裂岩地貌——远观,数峰比肩,恰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每峰独立如笋,犬牙交错,层层叠叠。山形线条流畅,秀美如花瓣,山峰间相去不远,岩质纹理呈平行斜线。云雾浮动峰间,或升或沉,愈发神秘,气象万千。青叶植物爬满山体,偶有红叶一团两朵,点染其间,使葱郁中平添几多华彩。
秋山之美,还在于峡谷。
山峰间的峡谷,多极狭窄。有称“一步峡”的,有称“棺材峡”的,谷底仅二三尺宽。巨石横陈,水潜石底,忽出忽没,忽隐忽现。潭水幽深莫测,水清洌凉彻。水中多鲵,大者三五十斤。所谓鲵,系濒危物种,两栖类、圆首、楔形、灰黑如尘土色,静卧水中时,不易察觉,天将变时,鲵会作婴儿声,俗称娃娃鱼。传说人祖即其变化而成,民间视为神圣物,不可侵害。亦说见之不祥,唯恐避之不及。从前无人染指,近年来,此物上了都市的餐桌,身价高昂得令人咋舌,因世所稀罕,故惨遭盗捕。
秋山峡谷里一时闹热,谷中石隙幽潭,均被人翻腾数遍。有人大发其财,有人命丧幽谷。溪中还生有鱼二种:一曰钱鱼,斤把半斤重,其背黄黑,其肚银白,肥美可口;一曰土鱼,无鳞,半尺长短,不怯人,成群浮游于清潭中,顿使溪水有了生机趣味。
秋山,有跨越两县号称数十万顷的原始森林。山场广阔,林壑繁复,是好猎场。山间人户,早年以狩猎采药为生,林间多黑子、麂子、鹿子、獐子、明鬃羊,亦多野猪。其一峡曰“野猪圈”,当是野猪成群结队出没的地方。林下多药草,党参、当归、黄连、川芎、天麻、独活、三七、细辛,百样齐全。秋山,是陕南草药之乡。
秋河出秋山,蜿蜒百里,由南而北注入坝水。上下落差不大,河岸平田沃野比比皆是。山里季候风调雨顺,岸边土地富饶,岁岁丰盈地养育我故乡的人们。
到秋山峡谷观光,可见识先秦古盐道,可重走一段红三军长征路。沿途移步换景,无攀登之苦,沿乡村便道驱车,可直抵秋河源头。
河的主流上游“棺材峡”右岸绝壁上无名氏清嘉庆六年款题诗摩岩刻字《秋山行》:“水穷山愈奇,秀峰如人立,闻声觅山鸟,鱼影掠潭底。”
是一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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