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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部队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王耀征 时间:2021-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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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退伍三十年后来看望牺牲的战友


我是1987年入伍的解放军战士,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来到了部队,我的部队驻地在陕西省合阳县南门外。三年零一个月的军旅生涯虽然不算长,但人民军队大熔炉已将我重新锻造了一回,我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儿。
  退伍后大概第十年的时候,在新中国第九次大裁军中,我所在的部队裁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营盘还在,空无一人,当年的雄风遮掩在荒草丛中,那荒草已从试探而后到肆无忌惮地爬至楼顶。我来到部队,环顾四周,大喊着,战友们,你们在哪里!连长指导员,排长刘平川,队伍已集合,咱们快训练……
  我开始了寻找部队和战友之旅。
  不论走到哪里,凡遇见当兵的我都要傻傻地问,我的团长我的团呢?你知道我的部队我的战友在哪里吗?越找版本越多,慢慢地一点线索都没有了;慢慢地阳刚小战士变成了半百小老头;慢慢地生活的磨难越来越多……但是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站起,因为闪闪的红星始终装在我的心里。精神上的苦和身体上的累都不会让我屈服,不管干什么,都要有特色,因为军魂撑着我,坚持下去!决不放弃!
  睡梦里,我一次次回到部队,梦见自己又当兵了,回回被自己的口令声唤醒,醒来痴痴地满眼都是泪。我无数次问过当兵的人,都说,当兵的人谁没有在梦里回过部队啊!
  无论什么时候,寻找部队和战友的心始终存在着。我知道,当兵三年,一生一世都是当兵的人;我知道,当兵的人离开了部队,当兵的魂还在军营里;我知道,我有一位好兄弟好战友还守在那里,他就是郑鑫烈士。
  郑鑫和我是中学校友,我高中他初中,并且我们都离开耀县的家住校在渭南。在我入伍的第三年,郑鑫也来到部队,他一连我四连,我们同在一个步兵营里。在部队,身材高大的郑鑫是排头兵。训练场上,为了提高手榴弹投掷距离,他把背包带一头绑手腕一头拴树上,一下一下地往出甩,硬是甩断了几根背包带,以此锻炼自己的投掷臂力。部队外出拉练时,他肩扛机枪走在最前,身上还背着几位战友的冲锋枪,一支冲锋枪就是七斤半,我几回过来要取下帮他背,他总是:“哥,没事没事!”在我临复员那年的春天,我私下训练翻越高墙摔伤骶骨,他晚上来看我,谁知第二天早上就听到他牺牲的消息。夜里三点多他和小个子战友在营区大门站岗,一伙歹徒公然无视哨兵存在,欲摸进军营盗取军品,郑鑫掩护小个子战友回连队报告,只身一人与歹徒搏斗,歹徒凶狠地将匕首刺进郑鑫的心脏。医院里战友们纷纷挽袖为他输血,血都是从心脏直接输入。早上六点军号响起时,郑鑫心脏停止了跳动。我的兄弟在头年3月里入伍,在第二年3月1日牺牲,留下的是几大本学雷锋的日记,战友们由此想起了他更多的故事……一个人一旦有了雷锋那样的品质,面对歹徒一定是勇敢搏斗毫不退缩!
  我得到消息,爬起来跑到一连大喊郑鑫,一连战友哽咽着说在县城医院。我疯了一样跑出军营,后面追着两位纠察,那镜头和多年后《士兵突击》里许三多哭着跑着找班长的镜头是一样的,他身后也是追他的两名纠察,可许三多是和班长活人分别,我却是和兄弟战友生死离别。太平间的门紧锁着,我趴在门上喊着,兄弟起来啊,太阳多好啊。后来法医到了,就在门口解剖,我不忍看,把手里法医的相机递给纠察,沉痛地离开,两位纠察向我敬礼:“老兵,保重!”
  我孤身一人乘着长途大巴,终于在退伍三十年后又来到了昔日部队驻地,部队虽然没有了,我的好兄弟好战友郑鑫烈士还埋在烈士陵园里。
  那天有点冷,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我穿着当年的军装立在烈士墓前,墓旁树上,一只鸟儿对着我啾啾地鸣叫着,一会儿又飞走了。我的兄弟我的战友,老哥哥来看你了……你不是孤单的,你和众多英烈在一起,驻地的乡亲们守护着你。
  我从烈士出生成长的耀县和渭南来,带来了药王山上的土和渭河里的水,撒在了坟茔的周围,并向我的兄弟我的战友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编辑: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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