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古镇西乡县骆家坝

常常看见一个在西乡县骆家坝镇上工作的摄友所发的“烟雨骆家坝”摄影图片，美极了，简直是一帧帧徐悲鸿先生笔下的“桂林烟雨图”。我就想：什么时候才能去看一看烟雨中的骆家坝古镇，饱览一下她凤冠霞帔的绝世姿容呢？

现在，我就走在骆家坝古镇的怀抱里，我的整个身心就笼罩在她烟雨蒙蒙的帷幕里，融化在一个惝恍迷离的幽梦里。

现在是春天的高潮部分，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盛开的时节——那时时闪现的一抹明黄，就是油菜花们露出的笑脸。看着面前轻纱似的淡烟青岚，听着敲打伞面的淅沥声，我就知道：今年脍炙人口的油菜花节已经结束了，美名远扬的油菜花海也即将退潮了。但是，这眼前的烟雨古镇将继续存在，且将永远存在下去。我，作为烟雨古镇骆家坝的无名过客，应该珍惜这次难得的机缘，与她好好亲密接触一番，才不虚此行呢。

我打着伞，独自漫步在雨水打湿的牧马河边，游目骋怀，优哉游哉，任凭濛濛的烟雨笼罩着我的身影，任凭飕飕的寒风吹拂着我的面颊。两岸人家的门外、篱边，不时闪现出一树树粉红——那是桃花，一树树清白——那是李花，好像给烟雨古镇的鬓边插上了一支支凤翘金钗似的。

我首先注意到脚下的这条水泥道路，尽管路面上有了些许积水，但并不湿滑，也不会拖泥带水，反而像一条“希望之路”，引导着我漫游四方的脚步，从容前进。道路所至，原本遮天蔽日的绿荫便悄然中分开来，露出一抹亮白的天色，仿佛头上出现了一条小河，奇妙极了。

道路两边的树梢上挂满了水珠，时时被调皮的风摇落下来，但是我打着伞，遮蔽着我的头顶，所以这些狡黠的水珠并不能落进我的脖颈里去，深入我的衣服里去，反而落在地下的小水滩中，溅起一朵朵箭镞般的水花，倏现倏隐。我看看天色，知道老天不打算很快放晴，也不会降下来滂沱大雨的。总之，这飘飘洒洒的细雨，丝毫不会影响我的游兴。

走完了这段水泥路，我就下到一个广场上来了。广场的左边有一排古色古香的房子，似乎是店面，在经营着什么生意，但由于顾客寥寥而显得冷冷清清；广场的右边是一株枝丫纵横的参天大树，树干有三人合抱粗细，树叶不大，萌发不久，呈现出鲜嫩的亮绿色，在烟雨中显得生机勃勃、新鲜明朗。树色的新鲜明朗，反衬着旁边门锁紧闭的古庙的死气沉沉。没有善男信女顶礼膜拜的古庙，自然就没有了鸣钟击磬的幽静，没有了香烟缭绕的神秘，没有了古佛神像的庄严肃穆。

我沿着岸边的石阶下到河里，站在水泥墩做成的列石上，看着青碧的河水从亘古的米仓山深处漫流而来，一直流到我的眼前，流到我的脚下，仿佛一匹从天飘来的青色绸缎——是天上的织女刚刚织就的吧？我正在想象这匹灵动异常的青绸把我卷到天上去的神奇画面，却不料这野马似的流水居然已经从我的身边溜掉，从我的胯下逃走了。我转过身来，看见石墩下面激起的雪浪花，好像潜伏着若干条青龙和白龙在争斗、在打架、在戏耍一般。一个个矗立在河心的石墩，把悠悠飘来的一匹青绸缎撕扯成了许多布条，流下石墩后，竟然再次汇合成为一匹完整的青绸缎，依旧快乐地哗笑着，飘然远去了。

我取出手机，面对上游拍摄了几张，又面对下游拍摄了几张，再对着左右两岸的人家、树木、天空拍摄了几张。在拍摄的时候，我尽量不漏掉远处的青山苍岭和近处的树木花草。我想，这样就把骆家坝的山魂水魄、花光树色拍摄全了。当然，我也想把这水墨般的三月的烟雨拍摄下来，但是我怎么也抓不住那飘飞的雨丝、那啁啾的鸟啼，以及那若隐若现的明黄的春天的裙裾。

但是，我将对岸翻动的水车拍摄下来了，将水车西边的索桥拍摄下来了，将忽然掠水飞去的两只白鹭拍摄下来了，将一个打着伞过河的女子曼妙的身影拍摄下来了，将停泊在岸边的色彩缤纷、造型精巧的游船拍摄下来了。这些照片，将成为我将来温习此次雨中漫游的资料，必将珍藏在我的岁月里、我的幽梦里、我的灵魂里。

看着柔滑如绸的流水，看着静静停泊的游船，看着芳树掩映的两岸，看着烟雨濛濛的古镇房屋、酒店人家，我的心，不觉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在这里，我曾经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陪伴着远来的游客朋友们写字、画画、拍照留念；在这里，我曾经目睹成千上万的人热闹聚会，或表演精彩纷呈的民俗节目，或举行数十个厨师一溜排开的当街厨艺比赛——我至今还能“看”见那一盘盘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呢；在这里，我曾经在灯月交辉的夜里，目睹两岸民众联合举办如梦似幻的“放河灯”的祈福活动；在这里，我也曾经和家人、朋友们一起，在烈日如火的夏季或瓜果飘香的金秋来此自由游玩、到处转悠……然而，那些曾经的热闹、繁华、有趣的人事景物，现在都被这场飘飘洒洒、不紧不慢的烟雨，深藏到春天的深处去了，再也找不到丝毫痕迹。就像一位小说家朋友，突然被一场疾病夺走了宝贵的生命，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有他用生命写下的精彩文字……

不！往日的山水依旧是眼前的山水，往日的日月依旧是现在的日月，往日的热闹繁华依旧是今日的热闹繁华啊！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珍藏在一个又一个的春花、夏雨、秋月、冬雪之中了，就像曾经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我们，已经被永远珍藏在岁月深处了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翻出来，细细咂摸一番、指点一番、怀念一番的。

这时，迎面走来了好几批三五成群的游客，边走边爽朗地说笑着、指点着、拍摄着。听他们的声声，有来自西安的，有来自银川的，有来自兰州的。这些地方都是比较干旱的，常常遭遇北方沙尘暴的袭击，即使是春天，也很难看见“西北小江南”这样的青山绿水、烟雨画廊，难怪他们不怕寒风冷雨，在这牧马河两岸悠闲地转悠着，说笑着，似乎在享受一场春天的盛宴。

望着牧马河两岸层层叠叠的山峦、深深浅浅的树色、隐隐约约的人家、三三两两的游客，我简直陶醉了。我孤独寂寞的灵魂，不觉已经融化在这片淡烟细雨笼罩的山水古镇中了。

活在当下，活在眼前，才是最美好的生活，才是最美丽的风景！

我热爱这如梦似幻的烟雨。我热爱这骆家坝古镇烟雨中的春天。

作者简介：史邦奇，汉中市西乡县文联干部、西乡县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会员。2013年创办西乡县文联内部刊物《西乡文艺》。已出版长篇小说《山水苍茫》、诗词赋选集《琅嬛集》等，有多篇小说、散文、诗歌、词赋等作品发表或获奖。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