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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略评李纪元诗集《吉祥陕北》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张弛 时间:2021-07-26

认识李纪元,是因为他的诗。早就耳闻他已出了几部诗集,并且全都与陕北有关,用他自己的话就是这辈子就与陕北杠上了。记住李纪元,还是因为他的诗。《父亲与瓜》常常让我想到我们朴实的农民父亲,“我们兄弟几个站在地里/傻乎乎的/简直就是,父亲顾不上打理的/那几颗生瓜”。我们这些永远不谙世事的孩子啊,在父亲眼里与生瓜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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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诗如其人”来形容李纪元一点都不为过。他的诗朴实,如他的人,憨厚中带点狡黠,总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似乎也让人掩卷长思,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诗人又是如何用诗意的语言将人间的琐碎表达?

在《浮不起的尘埃》中,老家院中的槐树长得茂盛,门前的河水孜孜不倦流向黄河,这些都是目之所及,而最后“我突然看见/自己就是那一粒浮不起的尘埃”将诗人对生活的思索带出。尘埃微小,但并不代表不存在。看见或看不见,它都在那里,不悲不喜,不卑不亢,浮不起又何妨?人生感悟,跃然纸上。在《秋天的脸色》中,“而爱憎分明的节令/将我饱经沧桑的脸色在树叶上如实复制”。节令爱憎分明,诗人又何尝不是?“我试图躲过这场秋风/而我看到了自己的脸/挂在树枝上,在风中/在依依不舍中,摇摇欲坠”。躲,不是办法,唯有直面,才显担当。爱过,恨过,活过,摇摇欲坠又何妨?在《稻草人》中,作者又写到,“经受风雨的稻草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象征性地,挥一挥手里的小布条/而谷子的主人/对稻草人的一举一动/更心知肚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的场面,不由让人想到陕北的一句土话:样杆子。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这样的样杆子?为官一任不造福一方的人大有人在,贪污腐败的人也大有人在,不合理不公平的现象屡见不鲜,又有多少公权力的行使者能挺身而出,大喝一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得过且过,最后害了谁?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又如何得以在红尘滚滚的现实生活中、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中体现?

如果说朴实是李纪元诗歌的一大特征的话,那么,他出其不意地设置悬念又让人耳目一新。在《罂粟花》中,“太美了,美的/令人心醉,爱不释手”,读到这里,让人不由得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诗人发出如此的感叹。这种表达也符合陕北人的情感表达方式,“好,太好了”,“妙,太妙了”,“美,太美了”,直率,坦荡,一览无余。但当我们带着好奇读下去时,“待到花谢时,才会看到/花瓣下/堆起了一颗颗/白色的骷髅”。我们的心不是醉了,而是碎了。罂粟花美,美的淋漓尽致;罂粟花毒,毒得痛彻心扉。一朵简单的花,引发出复杂的哲理,这是诗人的写作技巧,更是诗的独特魅力。类似的还有《蜜蜂之争》,“对于同伴的攻击/工蜂置之不理,自顾采蜜”。世界是普遍联系的,是和谐的,也是残酷的,适者生存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而在生存过程中,难免会遇到一些不尽人意的状况,那么我们又该如何面对这些呢?学蜜蜂,学工蜂,做好自己的事,不与垃圾人为伍,不被烂事缠身,朝着自己的目标,风雨兼程,砥砺前行。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对于这个世界,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多样化的社会现实常常让我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夜市》中,“那个年轻的女孩/被一只布满刺青的手/捏一张乌黑的手纸/为她揩嘴”。年轻的女孩,一定是美丽漂亮充满活力的,而与她的美不相匹配的是那只布满刺青的手和乌黑的手纸。而女孩,浑然不知。她醉了,醉在不该醉的年纪,醉在不该醉的地方。这是谁的错?我们的大学生应该是什么样子?难道不应该是勤奋的,刻苦的,努力的吗?夜市难道也是大学课堂吗?更为可笑的是,“问题是那女孩的爸爸/我多年的酒友/此时,他正在老家的酒场酒兴正浓”。这就是我们的家长,总以为把儿女从小到大培养成大学生,则可以轻松一下了,殊不知,同样的场景在不同的场合上演,这难道仅仅是一种巧合吗?这是谁对谁的嘲讽?又是谁狠狠地扇了谁一巴掌?

人生很难,更难的是我们如何在一地鸡毛中将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且不乏诗意。用思考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用思考的情怀对待这个世界。作为一个诗人,他有他的社会责任,不能为写作而写作,更不应无病呻吟,而应尽己所能,用自己的作品反映社会现实,深挖社会问题,体现社会价值。无疑,李纪元做到了。

在《高科大厦》中,“圆圆的柱体/湿漉漉的,在烟雨迷蒙的雨中顶天立地/似乎指着谁的鼻尖说,看谁牛逼”。不由得感到悲哀,为现代飞速发展的科技与文明。一个人,一栋楼,谁值钱?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一点都不足为奇。现实就是如此的残忍,一个人穷其一生可能都购置不起一套属于自己的三室一厅,但闹市中心一栋楼,少则几千万,多则几亿几十亿。谁值钱?一目了然。在《写字楼》里,“有的叫高科大厦,有的叫财富中心/有的叫阳光城,有的叫榆商大厦/有的叫盛高时代,有的叫莱德大厦/名字和大厦一样,又高又大又洋/可细细一数,少有的几个写字的人/此刻应该在,低矮,潮湿,光线背暗的角落里/一笔一画地写字”。真正的写字人不在写字楼里,他们正在柴米油盐中挣扎,正在用卑微的灵魂强挺着脊梁,一笔一画地写着人字。而那些又高又大又洋的写字楼却像一个个佛爷,身居高位,专等朝贡。人生真是一场闹剧啊!

亲人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应感激的人,而要表达对亲人的情感,却总是感觉很难下笔。而李纪元却用他独到的视角,向我们展示了他对亲人们不同寻常的感情。

自古以来,父子情深,这在《吉祥陕北》中亦可看出。在这本诗集中,作者用心写父亲的执着,更写父亲的憨厚可爱和不服输的品格。在《果树的眼泪》中,父亲不顾家人反对,把现在人不喜欢的老果树砍掉,栽了一地扎眼的圪针,“他说,人家不吃老果子只吃新的/这回新种的酸枣树,看他吃不吃”。老果树老了,但它也曾年轻过,在生活困难年代也曾是一家人寄予厚望的一棵树,果实虽然酸涩,却也可以充饥。可现在的时代不同了,人们就开始不买老果子的账了,老父亲心里一定非常难受。这首诗把一个老农对自己亲手栽种的老果树的感情写的活灵活现,同时,用“新”与“老”的反讽手法,又把父亲那种迫于无奈的赌气的行为也写的入木三分。《住在沙漠之城》中,“每天一抬头,我都想看见/住在乡间的父亲母亲/走动在袅袅升起的炊烟之中”。仿佛看到了海市蜃楼,仿佛又听到了父亲的呵斥和母亲的呼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魂牵梦绕的故乡,流水潺潺,牛欢马叫。

在《父亲与冰车》中,父亲亲手用拙笨的手为诗人做了一个冰车,但手却被锋利的斧头砍伤,“整个冬天,伤口化脓流水/难以痊愈/整个冬天/父亲,以听着我们滑冰车的笑声/止疼”。这就是我们可亲可敬的父亲,儿子的欢乐就是他人生最大的快乐,伟大的父亲,我们又该如何报答!在《父亲与诗》中,父亲老是在皱巴巴的口袋中装着儿子那本油印诗集,像宝贝似的护着,生怕别人抢走,只有“碰见邻村的女孩时/就有意无意地掏出来/给她们炫耀一番/直至,我结婚的那天/一把扔在一边”。一个憨态可掬却又精于算计的父亲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诗集是父亲钓鱼的饵料,是父亲为给儿子找一个对象的幌子,是父亲炫耀儿子的最值钱的资本,在他的眼里,他的儿子是文化人,是诗人,是一个与众不同值得托付的人。

在《打斗》中,曾经行伍的父亲“跟谁都想打斗一番”,也有着可喜可贺的战果,但“如今,在病床上/又与病魔打斗/仗打得异常猛烈/一辈子不服输的父亲/这回,明知难赢/还在做着最后的战斗”。父亲老了,力不从心;父亲病了,疼痛难忍,但坚强的父亲依然与病魔做着顽强的斗争。这就是我们的父亲,一个视土地为生命的人,一个对生活不屈不挠的人留给儿女最后的精神财富。

石峁古城历史悠久,随着近年来的声名鹊起,关注石峁古城文化和文明的人也越来越多。耳濡目染,李纪元对石峁古城也是情有独钟,正如他在序言中写的,为写好《石峁古城》这组诗,他先后多次去石峁、麻黄梁、统万城等地采风搜集资料,为写好这组诗做了充分的准备。

这组诗共有十四首,每一首都风格迥异。《压在古城墙下的女孩》中,“来不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来不及与母亲与兄弟姐妹/做一场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四千多年前的一场祭祀,有多少美梦“香消玉殒”。在《压在石墙底下的人面石雕》中,“沉重的石墙,压扁了他的身形/压不扁,他不服输的眼神”。当初发生了什么?当初又可能发生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可以知道,那“不服的眼神”,至今悬在石峁古城上空,注视着你,注视着我,注视着这个世界。在《酒杯一样的陶器》中,“闻见浓浓的酒味/我对空一举,与古人干杯”。自古以来诗酒一家,诗人见了酒自然感到格外亲切,而在这里,诗人用生动的语言,向我们展现了与古人隔空干杯的情景。在《口簧吹出的音乐听起来怎么也像是神乐》中,“那细薄的弦片/被风的嘴唇一吹/那声音听起来怎么也像是神乐/这古老的音乐,惊醒所有麻木的耳朵”。是的,是神乐,更是天籁,是冥冥之中一种拯救的方式,好在,这些耳朵只是麻木,好在灵魂还有被救赎的可能。在《皇宫,走过几个宫女》中,“皇宫内,几个宫女/提着灯笼急急走过/她们的命运,像风中的灯笼”。男尊女卑的思想在中国延续几千年,更何况她们只是一些小宫女而已,灯笼的命运在她们手中掌握,她们的命运又握在谁的手里?

在《视频中晒太阳的父亲》中,诗人打开视频,让远在百里外已罹患疾病的父亲看看四千多年前的石峁古城,而父亲“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画面/有气无力地说,不看了/还不是一些山,咱这有的是山”。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四千多年前的古城与他何干?不过是山上的一个摆饰。是山就会生长万物,是山就得挺起脊梁,这有什么稀罕的?土地才是命根子!突然想起,同样的场景也曾出现在我的母亲身上,当我带她参观石峁古城时,母亲的目光始终不在古城里,而在古城外的庄稼地里,仿佛又听见她说:这儿的苦菜好肥好多呀!我们的父亲母亲,永远活在烟火人间。

写诗,最绕不过去的一道坎是乡愁。从古至今,乡愁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在《吉祥陕北》中,乡愁也占了一定的篇幅。在《捡碎粉的日子》里,“回到家,母亲给娃娃们炒粉/没清油,就用杏仁在热锅上擦擦/夹杂着柴草圪渣和石子圪蛋的炒粉/狼吞虎咽般,成为儿时的美食/打那以后,我的喉咙上总有什么东西隐隐作梗”。饥饿成为一种记忆留在儿时,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可以果腹的一粒米,一棵菜,是它们,和母爱一起,哺育我们长大,是它们,和亲人一起,见证我们今天的幸福。在《脑畔上有个谁》中,哄娃娃入睡的母亲,嘴里一遍一遍地唱,“脑畔上有个谁/有个刘打锤”,也许是童谣,也许是民歌,但不管什么,只要是从母亲嘴里唱出来的,一定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歌谣。刘打锤是谁?我们不需要知道,但我们知道,在孩子们的心目中,那一定是个有着传奇色彩的人物。在《腊月猪蹄》中,“那年腊月/母亲从热锅里捞到案板上的那只/油光闪闪,正冒着热气的猪蹄/母亲撕下一块,吹口凉气/蘸了点盐/喂进我的嘴里/想起老家腊月的猪蹄/我的嘴角再次流出了口水”。猪蹄香,那是因为那是母亲给儿子喂的,没有母亲,香自何处?那是母亲的味道,那是家乡的味道,乡愁的味道。

在《最后的家园》中,“荒芜的田埂间,曾经有/父母种植的玉米、红薯、西瓜、香瓜/甜蜜了我们饥饿的童年”。父亲病重,年迈的母亲偷偷与儿子相商准备父亲后事的事。诗人的心情是沉重的,同时又是麻木的,不愿意想这样的事,不愿意干这样的事,更不愿意相信父亲即将离世的事实。“天旱已久,河流枯息/早听不见坡底里河水的哽咽”。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也是一片滋生爱的土地,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又从这里走出去,诗人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是复杂的,对父亲的爱是深沉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法用语言表达,他只是木然地看着母亲,仿佛母亲是支撑他站立的唯一拐杖。熟悉的一切渐渐远去,疼爱自己的父亲即将撒手人寰。他该怎么办?这个家该怎么办?故乡啊,你让诗人情何以堪!

对于陕北人来说,白菜司空见惯,没有什么说头,见土就生,见水就长,随处可见,但作为蔬菜,它比其他蔬菜与我们的感情更深,可以说,八十年代以前出生的农村人,基本上都是吃白菜长大的,出生于六十年代的李纪元也一样。在《大白菜》中,他赞誉“这普通,真实,朴素,低廉/来自尘土,又终归尘土的大白菜”。他认为即使是刚从地里挽起的大白菜,即使还带着泥土和青虫,“同样也不失它活色生香的鲜美”。这普通的大白菜,难道不是我们每个陕北人的真实写照吗?然而,同样是大白菜,在《大棚菜》中,诗人又这样写道,“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在这个灰蒙蒙的塑料大棚里/我也变成了/一棵大棚菜”。大棚菜什么样?温室里的花朵,不耐打击,是我们所鄙视的,可诗人怎么就成了一棵大棚菜呢?到了另一个城市,另一种环境,不适应了,矫情了,成了现代的城市人了,与钢筋水泥混为一体了,长了铁石心肠了,对这个世界没有温度了,闻不到泥土的芬芳了。所有的人生困惑,似乎都在这里找到了答案。

在《翰墨玉道书院的时光》中,诗人说,“坐拥书山,我变成了富人”。而我要说,拥有诗歌,你是富翁。愿诗人余生喝酒,品茶,写诗,带着格桑花去见想见的人,实现“未实现的梦想”(《啊-嚏》)!

挺住意味着一切!

感谢诗歌!感谢诗人!

      

(作者张弛,女,1969年11月生,陕西省榆林市横山区人,现为民盟榆林市委专职副主委)

 

编辑:高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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