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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边记联(5)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史星文 时间:2021-03-05

旧屋海碗咥长面 野岭荒山吼老腔
  “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儿女怒吼秦腔;端一碗裤带面喜气洋洋,没放辣子还嘟嘟囔囔”——这是对陕西尤其是关中道人最形象的描述。
  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盛产小麦。小麦是跨年生长的农作物,由于生长周期长,麦子磨成的面粉就格外筋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所以关中女人都会做各种面食,尤其是擀的长面简直就像裤带,长面就成了关中人的一道美食。每逢饭时,你看那旧屋板墙根就蹲着一排端老碗咥面的男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全一个架势,唏噜唏噜地,将头专注地埋进碗里,个个如狼似虎,浑身肌肉偾张,那会儿你分明会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积聚。
  秦腔是陕西地方戏,却风靡整个西北五省区。将秦腔说成唱不大过瘾,秦腔靠吼。你看那汉子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握紧了拳头憋红了脸,那一声吼掏心掏肺,酣畅淋漓,才真正彰显了西北人粗犷拙朴的阳刚性格;还有那女声也是唱得如泣如诉,哀婉回肠,让听众亦为之共鸣,要动了真情。我们东府华阴盛行老腔,老腔是秦腔最古老的剧种。我猜想老腔是从黄河岸边的船工号子衍变过来的,它带有更浓烈的泥土味,现在叫原生态。想那荒山野岭,沟沟壑壑,或艳阳高照,或残月西沉,风劲吼,云低垂,一曲老腔在天地间如雷翻滚,大地山川为之震颤,这里的所有生命就会因此而精神郁勃,尽现一派欣欣向荣了。
  少讲穿衣吃饭 多思处世为人
  少讲穿衣吃饭,不是不讲穿衣吃饭。穿衣吃饭是人的生活必需,穿衣吃饭虽说不断重复有些麻烦,但我还没见有人断然拒绝的,这也锻炼了人对待生活应有的耐心。少讲穿衣吃饭,我的理解是生活上不要太过分、太奢侈,不要为了在别人眼里显示阔绰而大肆铺张。人的衣服马的鞍,是说文明社会人只要不辱没了文明穿得自然得体一些就好。人还得靠内在的力量。以华丽的外表提升一个人高贵的气质我觉得靠不住,弄不好还要落得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境地。人活着需要吃饭,但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吃饭。我出身农家,知米粟来之不易,所以平常吃饭见不得浪费,视浪费为罪恶。但现在经济发展,有钱人多了,地位也提升了,饱汉已不知了饿汉饥。人们开始不是为自己吃饭,是为别人吃饭,为社会吃饭,说白了,是为颜面吃饭。我曾有幸应一位阔人之邀吃过一桌万元大餐,酒好,我喝不了酒,菜好,我不知怎样下筷子。主人倒是特别热情,将一盘价值六千多元的红烧穿山甲礼让于我,我试着吃了一块,结果就将刚刚武装的那颗新牙给粘掉了,令我大为不爽。我曾多次去过沿海,每去朋友必海鲜宴请,每次我都因为口福而全身过敏,不快而苦。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相信饮食是有记忆的,超强滋补只会搞乱人的生命基因和内分泌密码,因福及祸,是我们没有正确把握自己的缘故。
  至于处世为人,有一位老艺术家说得好:“宁肯不如人,不能不是人。”斩钉截铁,落地有声,好!
  高秋闲赏月 长夏静读书
  回故乡时正逢中秋。夜里月出东山,那么圆那么大那么明亮的月亮,于我真是久违了。月光如水。月光是从东南方向的那道梁上直漫过来,唰唰唰地,漫过田野,漫过村子,也漫过我的头顶。这是儿时夜夜相伴过我的那个月亮吗?这是照过屈原,照过李白,也照过苏东坡的那个月亮吗?
  我问月亮。
  月亮也问我。
  夜里月亮很明亮。我的心里也很明亮。
  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真是炎热,我总是上火,吃冰糕和黄连上清丸之类的下火药根本不管用。秀才无聊才读书。我从书架上取出的书竟是《聊斋志异》。蒲松龄真会讲故事。屋内有一书生,窗外有一狐仙,每夜每夜我真疑惑窗外有狐仙了。但窗外总是没有狐仙,有的只是清风和明月。
  心静自然凉。
  夏天在一片清凉中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我也终于合上了这本书。

编辑: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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