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高粱（外二章）

文/李筱

曾热烈的长空高起来了。鸟儿从四野飞过。一片阳光中的高粱，让我第一次看见了早露中湿润的红红粱子。那晶莹中间，点点萎去的花粉粘着，失去了往日艳红的青春。粱子们密匝匝地偎在一起，直到秋晨的阳光将露水暖干，这一片暗红的粮食如海上煌煌的一穗穗焰火，将秋天成熟的心事写在脸上。
　　朝霞褪尽的高粱地，飒飒的风声传响着，醉意渐深的高粱，斜欹的黄青纱似的叶子，遮掩不住哗啦啦的风啸，在深远的天穹下，这啸声弥满了平阔的田塍。也许为了明年种子的梦呓，它们不化开萧萧晚秋催熟的风。此时，它们的心中，定然是舒展的酥软，是层层叠叠的成熟梦的小笺：因陶醉而羞红了脸。（这红，可是写给晚秋的韵吗？）在季节泛黄的阳光中，它们欣欣鼓舞着，有如喝了红红的酒，伸展开来柔软摩娑的手臂。和那红红的粱子对照着，有点熟黄的叶片像是在私语。我感到秋天老去的外衣下，一颗要发芽的心在萌动。这秋日高粱，在它们平凡的生命里正进行着一次崭新的图腾，它们的内心一定舞动着梦的云彩，似秋日童话，那种悠悠的意味，一定是绵延不止影影绰绰的了。将要成熟的高粱啊，在优雅的摇曳里，眩晕得幸福。
　　夕阳下，是一片凝重的秋色，从高粱田里望过去，那一片海好深好深。红红相映，幻影憧憧，仿如美丽的梦停留着美丽的童话。这时候，再也没有一只鸟，也没有农人，只有这火焰后的秋天，在大地的角落，在远离目光的高粱地，正点亮一支支不肯凋谢的红烛，在傍晚的天光中，隐隐地跳，努力支挽着秋日最后的辉芒。
　　黑夜的玉米林
　　黑夜的玉米林，秋日的青纱帐，你们在静静地期待什么呢？没有风，听不见拂动叶子的沙沙声，有秋虫的呢喃，愈发衬出一片静谧。
　　黑夜的玉米林，你在酝酿什么？像是在氤氲着一场梦，无语无声地聚拢的时间，把耕耘的孤独都压在内心。
　　一棵棵玉米树像一面面旗帜，在等待一场晚来的风。
　　黑夜的玉米林，幽深的一片海子啊，鼓舞着潮汐的勇气，等待晚秋的成熟。
　　到那时，你们是要割舍这无边潮水般汹涌的绿色吗？
　　等到熟透了秋韵，你们饱满的果实黄灿灿的，你们宽大如手臂的枝叶绿中透黄。可今夜，夜色把你们划一了，分不清青绿黄橙，你们宁静成没有海水鼓涌的海子啊！而在海边，逡巡着我执着的步履，我期盼做你们海的渡手。
　　大自然有无私的馈赠之喜，也会有贫瘠的补偿之功。黑夜的玉米林，生长着珍珠一般的丰硕的果实，而你们受益于天籁的阳光雨露，受益于一双双手辛勤的劳作和侍弄，才得以发芽、长高、结果和成熟。你们的红须绿衣里，生长着一颗颗朝圣的心，必将步入成熟而又丰稔的季节，一颗颗黄金般的夙愿终将抵达一颗颗希望又安澜的心。
　　黑夜的玉米林，欣欣鼓舞着奔向丰硕的晚秋。在黎明到来之前，把心脏里绿色的血液奉献出来，生长着无言的心声。
　　远行的谷地
　　远行的谷地，阳光正把巨大的阴柔投下。葡萄的卷须缠在一起，七月的果园一侧，一条溪水叮咚而过。
　　你投足的愿望得到满足。谷地里，你曾放飞的鸟儿已经喂肥。这个时候，这欢快的精灵不知疲倦，在你的头顶和前后婉转飞鸣，和着水草的芬芳和流水的交响，远处，船和骏马显现在鸟声里，烁烁地一闪一闪。
　　而你会意地打声口哨，唱着自编的歌谣，在七月告别谷地。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