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133）

文/姬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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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第八十六师司令部特务队办公室里，袁主意盯着面前的一份文件，发了半天呆。这是由社会各界三四千人签名的一份声明，要求释放爱国民主人士马伯雄。袁主意问万向明，回答说日本间谍马伯雄的案子正在办理，对社会上的声明不予理睬。榆林有日本间谍，还给日本飞机引导轰炸？听起来就是扯淡，袁主意虽对这个案子嗤之以鼻，但他喜欢看戏，特别是万向明演的戏。嘿嘿，别看万向明今天跳得欢，迟早会有人拉清单。这份几千人的声明，难道不算一份“清单”？

袁主意不知的是，声明的起草人正是万向明的亲姐姐万仙如。拿到十几个进步组织的盖章和几千民众的签名后，万仙如找高双成师长。高师长欣赏马伯雄。遗憾的是，高师长外出公干，近期不回榆林。时间就是生命。万仙如决定去桃林山庄晋陕绥边区司令部，找邓宝珊总司令。鉴于她的身份就是河防司令部成员，通过司令部就能与邓总司令联系，约定了见面时间。

桃林山庄在榆林城东，一座金顶红瓦的寺庙，突兀出现在半山腰上。这是三教合一的金刚寺，三教殿内有老子、释迦和孔子三座塑像，寺内广植牡丹、芍药、丁香等名贵花卉。山门石阶下，一清泉流泻而过，环抱寺院左右山梁。

金刚寺的侧面是邓将军的住所。邓宝珊率领总司令部来到这儿，先把部队医院安进寺里，接着修了上下两个院落的十几孔窑洞，在四周栽植了不少桃树，邓将军自诩是桃林山庄。就在他率领部队赶往榆林的半道上，蒋介石突然来电要将他的一个师划归胡宗南，不难想，当时他的心情是多么沮丧，可能是生出隐退之意，就给新寓所取名桃林山庄，昭示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那般心境。只是日本鬼子要打过黄河，让他消受不起陶渊明的那种闲情逸致。

邓将军与蒋介石素来面和心不和，多次对蒋围剿红军的命令采取敷衍、消极应对态度。西安事变后，应张学良、杨虎城将军邀请，他赴西安相商善后之策，并根据中共中央的团结抗日政策，游说在各派系间，全力做好团结工作。七七事变后，蒋介石将驻甘肃的新一军第一六五师和高双成的第八十六师合编为第二十一军团，任命邓宝珊担任军团长。才过几天，蒋介石朝令夕改，让邓改任晋陕绥边区总司令，明显对他心存芥蒂。

听到马伯雄的事，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邓将军紧皱眉头，问：“万女士，你敢保证上面所写都是事实？”

“我拿党……拿自己的人格与脑袋担保。”万仙如斩钉截铁地说。本想说拿党性，话到嘴边，意识到是在国民党将军面前，谈共产党的党性担保不妥。她接着详细讲述了马伯雄的方方面面，评价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爱国民主人士。

邓将军说我一定要过问此事。与共产党的密切合作，就是要建立起广泛的爱国民族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摒弃前嫌，共同抗日。马伯雄是民主人士，是两党都争取的对象。万仙如鞠躬致谢。邓将军沉吟了，两道浓眉紧锁着，像是两把出鞘的剑，突然哽咽起来，说万女士你不知道，我与日本鬼子有杀妻之仇。前不久，我的夫人和三个孩子，在日本鬼子对兰州的一次空袭中，全部——万仙如大为震惊，忙起立说将军对不起，我不该来谈此事。邓将军说没关系，我只是心里难过，看到你想倾诉，现在好了，我要替他们好好活下去。

袁主意再次看到的声明，是万仙如拿来的，上面有晋陕绥边区司令部的章子和邓宝珊总司令的指示：此案比较重大，请办案人员完善证据链，认真查办，办成铁案。坏人不能放过一个，好人不能冤枉一个，更不能制造冤假错案。当前，正值全国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榆林千里河防的紧要关头，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共同抗击日本侵略。

很明显，邓总司令等于说了，这可能就是一起冤假错案。袁主意黑着脸想，万向明凭溜须拍马，凭靠哥哥的关系，和老井家勾勾搭搭，还捏住自己私吞书店五千块的事，敢与自己作对。现在有了总司令的指示，我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袁主意和司令部的人组成案件复查组，参与到马伯雄间谍案审理中。面对一个呆头呆脑的白面书生，袁主意眼睛晃了一下，这人好面熟，他一时记不起在哪见过，说：“万副队长，审讯开始吧。”

信心十足的万向明，重又开始了询问、演戏。马伯雄自然是有问必答，回答很是流畅，像在背诵标准答案。听着听着，袁主意诧异，从没见过这样的审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找出了破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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