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高师长是一个正直的人,对共产党一直十分同情,即使两军对垒,他配合得也很默契。七七事变后,两党合作,他出过不少力。释放金秀和其他共产党人,是建立民族统一战线的大势所趋,我想,高师长会同意的。”
“好,我一定说。榆林城除了高双成,还驻扎着国民党二十一军团的邓宝珊,他们到底谁管谁?我真是糊涂。”
“高双成是八十六师的师长,邓宝珊是二十一军军团长,也是晋陕绥边区总司令,两家的总部都设在榆林,八十六师隶属二十一军团。但他们都是共产党的朋友。邓总司令多次冒着巨大的风险,违命蒋介石,与八路军秘密合作。”
“搞不懂,我听着头都大了。”马伯雄眨巴眼睛,说。
“你们俩是情侣?”一旁的日本兵,见他俩说个不停,问道。他虽然不知两人说啥,但从眼神里就看出关系不一般。
他说啥?万仙如问。马伯雄翻译过去,她脸倏地红了,说这死鬼子,当了俘虏了,还管人家的闲事。你问他,怕不怕死?日本兵说当然怕,他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儿子。万仙如笑了,说这理由似乎天下都一样。再问他,想加入八路军不?日本兵说他想回家。回家,回个屁,伯雄好好给他开导,让他加入反战联盟,等我们抗战胜利了,他就能回家了。
正如万仙如所料,马伯雄以日语翻译的身份见到高双成师长,在忐忑不安中提出金秀的事,高师长说在民族生死存亡面前,广泛建立民族统一战线,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何况,他们是有知识有文化的社会精英。这事他一定过问,进一步调查了解,如不涉及刑事或重大案件,理当释放,再说就是有点问题,历朝历代不是还有大赦?马伯雄高兴地说高师长英明。高双成说你就不要拍我的马屁了,我要感谢你,押送俘虏走了几天,洗了军国主义侵略者的脑,厉害厉害。马伯雄被表扬得不好意思。
高师长果真是言必行,行必果,果必信。一周后,金秀无罪出狱。
这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早晨,万仙如和马伯雄打着雨伞,在监狱门口久久站着,无数条不断线的雨丝,淅淅沥沥落在地下,飞溅起了水珠,似乎在洗刷着金秀的委屈。冰冷的大铁门“哗啦”打开,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子。
“金秀,你受苦了。”万仙如说着,抱住那个冰凉的身子。“仙如,我不是在做梦吧。”颧骨凸显、面无血色的金秀说。“不是梦,你自由了,看看,那边还有谁?”“马、马伯雄。他也来了,你们结婚了?”金秀似乎醒悟了,说。“说啥呀!就是他求了高师长,你才被释放。”“马公子,谢谢你。”金秀走来向马伯雄莞尔一笑,说。
不远处,有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这边的一举一动。看着马伯雄的一颦一笑,万向明心里恶意顿生。府谷空手而归,日本兵让马伯雄领走,他已经十分沮丧,马伯雄找高师长释放了金秀,他的心情糟糕到极点。其实,把金秀弄进了监狱,他在花天酒地的生活里,早忘了她的存在。
“当——当——当——”钟楼上的大钟急促地敲响。
“呜——呜——呜——”来自炮厂的汽笛声响得洪亮,响得凄厉恐惧。
经过几次日本飞机空袭的榆林市民,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听到警报后,只是急匆匆跑着,就近寻找防空洞。马伯雄和金秀一副茫然无措,万仙如稳健地说跟着我走,你们不要慌。三人跑了起来,看见前面五虎庄那边,有两人不慌不忙干活,大家定睛一看,他们原来是将一面旗子往上拉。升到一丈高低时,旗子被风吹开,展现出五颜六色的万国旗。旗杆下,另有几个人忙着,铺开很大的一面白底红十字大旗。红十字就是生命的希望。马伯雄说我们往旗帜那边去。他们刚刚挪步,天上“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响。六加六编队,呈三角队形的飞机,从北向南呼啸着飞来,一个个巨大的黑影扫过街面,仰头可见驾驶舱里飞行员摇晃的脑袋。紧接着,天震地骇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一股气浪的巨大推力,把他们一个个推倒在铺檐下。“通通通!”机关枪在地面上扫射起一串串黄尘。再看万国旗,已被炮弹炸成碎片,在空中飘落而下,那几个摆布旗子的人,躺在白底旗子上,有一个被旗子裹住半个身子。
王八蛋,红十字会是受国际公约保护的,你们也敢炸。马伯雄大声骂着,“看,那是谁?”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喊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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