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120）

文/姬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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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向明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胡管家不寒而栗，忙赔笑脸问二公子也回来了，侧身要溜。“啪——”万向明扬手给他一个耳光，还骂道叫你老家伙多嘴。“万向明，太过分了！”万星明大声斥责，再看胡管家捂住脸溜走，显然他挨打不是第一次。“我最烦背后打小报告、搬弄是非的小人。”万向明气咻咻地说。“那也不能打人，何况，他还是我们的长辈。”“屁的长辈，下人一个，哼！”万向明嗤之以鼻，说。

万星明沉默地看着万向明，弟弟果然变了，蛮横霸道，匪气十足。弟兄俩好久不见，他还想聊许多的事，有关马苗的，仙如的，毛纺织厂和司令部的。现在，没一点拉话的欲望。

“跟我去个地方。”万向明说，口气是不容置疑的那种。

万向明去的地方是通天苑的毛纺织厂。万星明刚来过，他不知弟弟葫芦里卖啥药。穿过轰鸣的机器区域，才发现后面还套着更大的院子，踩缝纫机的声音响成一片。“看看军服厂，我的又一个厂子。万团长订军服吗？”万向明扭头得意地问。

又一个厂子。这话说得多么自负。万星明也不多言，打量起军服厂。一溜西房和南房里，堆满了面料和加工好的军服，一溜北房和东房里，几十个缝工们，低头盯着缝纫机，“咔嗒咔嗒”踩得欢实。万星明拎起一件军服，抚摸很有质感的面料，说：“这么好的军服，不是我们这些成天滚沙梁军人穿的。”“对，是校官服，你算够格。做官就要往大了做。孙先生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来，我们看看那边的将军服。”“不看了，再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奇怪，军服是定点厂家生产，你难道厂子定点了？”“不懂还是假装。钱这个东西不是一个人赚的，永远赚不完。告诉你个秘密……”万向明看着四周，压低声音，说：“井司令儿子，是我这儿最大的股东。”

瞧着弟弟得意忘形的样子，万星明心里五味杂陈，难怪他不尿队长袁主意。

万向明要请万星明去吃花酒，万星明想看看他如何花天酒地，也没异议。这时已到黄昏，万向明挺着肚子，带哥哥走进榆林城最有名的“春满楼”。大厅里的一群打扮艳丽的姑娘，花蝴蝶一样围了过来，万向明挥手拂去“蝴蝶”，让老板娘安排红牡丹、白玫瑰、黄刺梅和蓝芙蓉“四大花朵”进包厢伺候。显然万向明与她们很熟。喝过几杯花酒，万向明玩起了游戏，竟然是猜姑娘们身上的暗记。万星明受不了这样的放荡，不知咋的，此时想起了马苗，问万向明消息。

“我看三边把你待憨了，还这么老旧。女人是啥，是衣服，是鞋子。好衣服脱下洗了还能再穿几次，不好的，穿一次就扔掉。去了旧的，才有新的。姑娘们，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万老板是个花心大萝卜。”姑娘们噘嘴说着，身子却轮番倒在万向明身上抓挖，乱糟糟滚成一团。

“惨不忍睹”的场景让万星明十分尴尬，他悄悄跑到外面，仰望黑幽幽的天空，没月亮也看不到星星。

　分地风波和国军半夜偷袭之后，杨家沟村安静了许多。白天里除几声鸡鸣狗叫，听到最多的是人们在地里干活的声音。佃农、雇农们走起路也佝偻着腰，见了马家娃娃大人，都要矮上几分。

马瑞琪是明显老了，头发掉了不少，胡子也白了一半。平时不爱说话的他，现在更是没话，必须说的也长话短说。庄园里，常管家和艾土地是他最信任的人，艾土地却成了潜伏的共产党，不打一声招呼离去，让他十分伤心，觉得这个社会可怕。害怕中，他不止一次想到爷爷，爷爷就是榜样。他也要在山洞里存满谷子，留给马伯雄的孙子、重孙子防饥荒。他算是看清了，在这个世界上，灾难和历史是不断重演的，当年刘邦预料周勃诛灭诸吕，助代王刘恒登基，周亚夫助汉景帝定削藩，随后有七国之乱，不是一一应验？出身与刘邦类似的明太祖朱元璋，也“开了历史倒车”，把削藩和集权统一的任务留给后人。

马瑞琪希望有儿子的帮助，把谷子放到二三十丈高的悬崖上。马伯雄说那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自己无能为力。无言的马瑞琪，只得把藏粮的事暂且搁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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