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一棵老树

文／祝师基

牵着我家的狗狗咖啡转了两条大街，来到广场，我寻思着找个地方歇一下。让人忍俊不禁的是，狗狗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根本没有商量却共同走向旁边的一棵老树。狗狗和我，围着这棵老树转了两圈，仰头望了一会儿，然后我靠着粗壮的老树干，狗狗卧在老树根部，各自休息歇气。

放眼望去，广场上有几棵老树。每棵老树之下，都有人在逗留，有的在休息，有的思考，有的在树干上比划着什么……有意思的是，大家在见到一棵老树的时候，总会先看一下遮天蔽日的树冠，之后再用手抚摸一下树干，有的把身体贴近，与老树来个拥抱。如果树过大，则几个人围拢起来，一起合抱大树……仿佛只有这种“零距离接触”，才能感受到老树的风华和气韵。

老树在人们拥抱他的时候，慈眉善目，他撑起一方天地，摇摆着枝叶，喜滋滋地享受着，像是在回应人们的拥抱。我觉得老树是有情感的，他能察觉到人们的善意和喜爱，也亲昵地与人互拥。老树就像一个宽厚仁慈的长者，历经风雨沧桑，尝尽悲欢离合，每一片叶子里都昭示着经历过的光阴，每一条根须都储藏着久远的故事。老树见证的人间世事太多了，可他从不张扬，他隐忍而沉默，把所有的故事化为无言，埋藏在深深浅浅的年轮里。我们读懂老树的语言，就能破解天地、宇宙的谜题，探寻生命为什么生生不息的道理和规律，“参天地赞化育”。

面对老树，我们的姿态始终是仰望的。我们享受着老树的荫庇，也审视着这种比人生命更长久的生灵。每次仰望的时候，不仅怀着一点畏惧，还怀着一种崇拜。

老树是一位阅历无限丰富的长者，他内心有着无尽的藏纳。他从扎根到现在，大地、空气的往事都镌刻在他身上。一天天、一年年，交换轮回的风、雨、雷电、阳光他都在感知，面对风暴雷击、奇寒霜雪，他扎紧树根，默默扛下一切。看到温和善良，也不得意忘形，微微晃晃树叶，算是打了个招呼。

仰望老树，他是一位博大精深百科全书式的学问家和具有无穷原创力的创造者。他精通世故，无论自然界还是人类，老树都记载着过往时光的遭逢际遇，这期间有多少惊心动魄的事件和情节，无论是平静的，还是狂躁的，他始终稳而不乱，从不喜怒无常。老树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他涵养水源、滋润万物、养活万民，可他从不提出分外要求，从不向人类索求什么，每天总是默默地奉献着。

老树育万物而不独占一物。他见过我们的先人，也会见到我们的后人。他来自遥远年代，也将承前启后，我们希望他能充当时光里的讲述者。千年万代，我们与树已经结下了不解之缘，露在地上的部分，为人们营造一个可以深呼吸的绿色王国，成为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深藏在地下的，他盘牢根基，稳定大势。那些打不垮他的，终将使他更强大，他再把强大留给人类。我们愿意与一棵老树相拥，只为感受他博大深沉的气息，汲取他身上那种百折不挠的力量。

认识一位80多岁的老人，老伴早年去世，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是深圳一个大老板，女儿在县城当公务员。为了让老人过上幸福安康生活，儿子将父亲接到深圳与自己一起生活，还请了保姆。可老人去了一年后，说是想家了，闹着回到家乡。女儿让父亲住在城里，照顾起来也方便，可老人还是坚持要回乡里住。为了说服儿女让自己回到乡里，老人说：“门前的青杠树是我的魂，我要守着他。”原来，老人门前那棵青杠树已有数百年的历史，粗到需要三个人环抱，县上已经给老树挂了牌，实施专门保护。

现在，老人因为太怀念这棵树不愿离开。拗不过老人的儿女只好由父亲住在老树旁。可见，人一旦对老树产生感情，就会产生空前的依赖感。

老树慈悲为怀、乐善好施。他伟岸魁梧，但他从不攀高弃低，从不喜大忘小。他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无论是强者、弱者，也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更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只要站在他的身边，他总是一视同仁，都能给你遮风挡雨，所有来到他身边的人都能得到他的庇护和养育，即使是可怜的乞丐，亦或是那些弱小的动物，只要来到他面前，总能得到依靠。

老树还是一位将浪漫情怀和写实手法完美统一于一身的天才美学家、艺术家、音乐家，他晃着身子，既可以制造梦幻倒影，也可以做彩画和国画；他呼啦枝干和树叶，既能举行独唱、男女二重唱，还可以众生齐唱和合唱，且场场都是义演，句句都是真唱；他不仅善于场景变幻、情节曲折，还能高潮迭起、意蕴流长；遇到阳光灿烂的时候，还不会忘记为大地留一帧生动侧影……

一棵老树，几十年上百年伫立于天地之间，感受着时光流逝，见惯了风霜雪雨、喜怒哀乐，经历着沧海桑田，依然保留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一席之地。他不卑不吭，传承岁月。念天地之悠悠，呈岁月之更迭，他不仅都能见证，也承接着独特而伟大的使命。

人与树，相互依赖，相互成全。我们和老树风雨同舟，休戚与共！

编辑：西亮           责编：慕瑜          终审：吴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