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油茶香

文 /钟芳

　　我的童年是在古城西安度过的。二十多年的岁月转眼间过去，记忆里满满的是家乡的人、家乡的树，还有那永远也抹不去的乡音乡情。
　　记得四五岁时，爸爸抱着我挤公共汽车上班，从城西到城北，一小时的路程，车上总是很挤，爸一手抱我，一手抓着扶手，随车左摇右晃。路经北关的龙首村时，要上一个长长的坡，那个车站底下有个卖油茶的摊子，油茶很香，远近的人都围拢在硕大的油茶壶边，“咝咝”地喝着香气四溢的油茶。油茶是西安的地方小吃，是先把面粉、芝麻加盐炒香，再熬成糊状，里面加上杏仁儿、花生仁、黄豆等同熬，吃时还可配酥麻花或是泡软麻花，别具风味。
　　每次车上长坡，我时常喊：“爸，我要喝油茶！”爸就抱着我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下车，买碗热气腾腾的油茶给我，且对卖油茶的老汉说：“师傅，给俺娃多来点杏仁儿！”老汉心情好时，就把装满了油茶的大壶使劲摇上几摇，然后倒出来的油茶就比平时多些芝麻和杏仁儿，吃起来真的很香，那种滋味比得上任何珍馐美馔。爸总是看着我喝，不舍得多花八分钱给自己买一碗，还骗我：“爸不爱喝。”
　　那时爸要赡养多病的奶奶，还要养活我们一家四口，同时还要兼顾他自己的弟弟、妹妹，身上的担子不轻，并且爸是远近出了名的孝子，每月发了工资总是先买了奶奶爱吃的腊汁肉、小笼包等送去，我们只有站在边上看的份儿，馋得口水直流。所以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喝上碗油茶对我来说已相当满足了。有次喝完了油茶，爸小声嘟哝了句：“喝了油茶还要多花五分钱车费。”我听见了，虽然当时才四五岁大，但也明白爸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心里也沉沉的，以后再也不嚷着喝油茶了。
　　之后的每天，当公交车经过龙首村时，那油茶的香味总是从拥挤的人群中蹿进鼻子里诱惑着我。可一想起爸说过“喝了油茶还要多花五分钱车费”，于是我吞下不断涌上来的口水，再也不叫嚷着喝油茶了。几次之后，爸发觉了，就问我：你不想喝油茶了吗？我低着头，小声对爸说：“喝了油茶还要多花五分钱车费呢！”当时爸的眼圈就红了，抱着我冲下了公交车，对卖油茶的老汉说：“给我娃来碗油茶，再加个麻花！”
　　如今回想起来，那油茶的美味和温暖的父爱掺和在一起，伴着我度过了幸福童年的一个个春夏秋冬，那厚重绵长的父爱久久地积蓄在我的心里，令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富足。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