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爱》：这份爱，有些沉重，却必须去承受

毕凌锋/文

《缚爱》是嵇振颉在2018年完成的一本长篇小说，前后数易其稿才付梓。

这部作品探讨一段不同寻常的亲子关系。父亲对母亲的死怀有愧疚心理，把所有的爱倾注在女儿身上，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多年没有再娶，压抑对初恋情人的感情。

这样的无条件付出让女儿感到窒息，女儿的人生发展受到约束，恋爱不得不偷偷摸摸。

“缚爱”，顾名思义是“父爱”的谐音。父爱有些沉重，却必须要去承受，成为女主角赵诗婷的束缚。

一切都围绕这段被扭曲的父女关系，父亲过度关心女儿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初恋的情愫、情感的诱惑、内心的愧疚与救赎，折磨着这对父女的灵魂。

究竟是接纳这样带有缺憾和阴影的父亲，还是选择理解和宽容的态度？

小说开头，赵诗婷母亲的追悼会上，她的父亲表现得很反常。整个过程中，父亲没有落一滴眼泪。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前世的情人”，也许这句话不适用于小说中的这对父女。赵诗婷在骨子里，讨厌这个处处对自指手画脚的中年男人。

她在父亲心目中无以复加的地位，反倒成为她未来人生的梦魇。这样看似一团和气的关系，实际上压抑了双方的真实想法。

赵诗婷对父亲的顺从绝非发自内心，只是在强大的道德伦理的压力下，不得不收敛反抗心理；父亲对女儿的爱也不是那么纯粹，夹杂着对亡妻的愧疚。他对女儿的爱多一分，这样的愧疚心里就能减轻一分。

这样的扭曲的父女关系，势必对赵诗婷以及她父亲的未来造成负面影响。

进入大学，赵诗婷终于暂时离开父亲的控制范围。犹如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支柱没了，整个人悬浮在空中。

就在街边的“怪相盒子”，赵诗婷再次遇见多年前暗恋的陈博宇。

“怪相盒子”的灵感，来源于陈博宇的一次国外旅行。他坐在封闭的盒子里，参与者在外面，给大家免费画肖像画。这样给了他创作的安全感，也满足参与者的好奇心。

眼看爱情即将降临，赵诗婷又犹豫起来。她和陈博宇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纱，两人的关系进展缓慢。

陈博宇有些心灰意冷，主动向赵诗婷讲述自己的经历。为了绘画梦想，他不惜放弃母亲为他安排的教师工作。陈博宇拒绝母亲的第二天，就离开炼狱般的家。

他和两位哥们创办绘画工作室，创业失败后失去了相恋三年的女友。他的生活再次陷入兵荒马乱，通过画画赚到的钱，仅够维持日常开销。

陈博宇害怕耽误这个女孩，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两人境遇相似，赵诗婷放下芥蒂，愿意跟着他熬过这段苦日子。

赵诗婷心中仍有顾虑。陈博宇没有正经工作，她不敢对父亲这段恋情。

陈博宇与他母亲的关系，似乎是一团难以解开的死结。即便母亲到了死亡边缘，陈博宇依旧不愿见他。听说母亲假借别人之手资助自己，陈博宇不但不感激涕零，反而陷入自责。

陈博宇离开了赵诗婷。赵诗婷费了很多功夫找他，一无所获。

赵诗婷与陈博宇的恋情，始终笼罩在父亲带来的阴霾下。赵诗婷踌躇不前，源于她的家庭环境。她不敢主动去爱，这种犹豫导致这段恋情不完美的结果。

父亲同样过得非常压抑。

一切为了女儿，成为赵诗婷父亲的惯性思维。哪怕女儿过了需要照顾的年龄，这个父亲依然不愿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种压抑让人感动，实际上带着自私的成分。他根本不顾及女儿的感受，这份爱过于沉重，沉重到压抑，让赵诗婷不知道如何去偿还、去报答。

此后，赵诗婷父亲得知莉静身患重病。一个月内，父亲频繁去照顾莉静。就在是否接受手术这个节骨眼上，莉静却失踪了。

隔壁那个老太太，说几天前她跟着几个陌生人走了。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莉静阿姨在主观上非常配合对方，这不符合绑架案的特征。假如老太太亲眼目睹，歹徒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还有一种可能是熟人作案，只不过老太太不认识这些人，把她们误以为是陌生人。他们把莉静阿姨从家里骗出来，拘禁在一个常人不知道的地方。

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谋财、复仇？还是其他动机？

父亲报过案，警方让他不要掺和这件事。情况越来越扑朔迷离。

莉静牵扯进一个非常重大的案件，她难逃法律的制裁。她已患重病，还能熬到出狱、与赵诗婷父亲团聚的那一天吗？

也许大多数父母都会做出与赵诗婷父亲相似的选择。相比自身的幸福，子女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这样做的后果，会给子女带来情感勒索。父母会这么认为，我为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还能不听我的话？如果子女不听话，他们就会把这件事搬出来。

压抑自身幸福带来的情感勒索，同样会造成扭曲的亲子关系。父母和子女本质上应该是相互独自、彼此尊重的个体，把选择自由权交换到孩子手中，父母和孩子都能收获幸福。

我不想整部作品都带有沉重的气息。通过对莉静的态度转变，赵诗婷和父亲的关系也在发生微妙变化。

赵诗婷一开始急于摆脱父亲，工作后感受到谋生不易，她逐渐理解父亲，希望自己带来父亲晚年生活的幸福。

自从搬出去居住，她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回家。每次回来，都看到房间内有些凌乱。她意识到父亲不打扫房间并不是懒惰，而是少了打扫的心绪。没人来找他，与他沟通交通，何必把屋子弄得像个样子？

赵诗婷又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中药味不止一次在家中出现，赵诗婷愈发不放心他的身体。但是父亲依旧推说，只是老毛病犯了。

父亲这么“懂事”，是不想给女儿增添负担。他越是这样，赵诗婷心中越不是滋味。

一场飞来横祸，赵诗婷住进医院。养伤期间，赵诗婷对父亲说：“不！我要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父亲这么回答她：“傻孩子，你在爸的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父女俩似乎实现了和解。

父女俩的和解之路，注定存在不可预知的波折。这次见面解开的秘密，让和解蒙上了阴影。

莉静卷入一起重大经济类犯罪案件，入狱前曾给赵诗婷的父亲留下一封信。

莉静对赵诗婷的父亲还提出一个“五年之约”。五年后她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想和赵诗婷的父亲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海边见面。

随后的一封信中，莉静提到被抓捕前的恐怖，被逮捕后的释然。

她觉得就像一条鱼，总以为水面之外的世界非常美好，以为与自己相处多日的水，禁锢了自己的精彩生活。等到摆脱水的束缚，赤条条地在沙滩上扑腾，才发现自己错了。

不论处在服刑状态中，还是自由状态，她都会用包容的态度去接受。每个人都活在囚笼中，这个囚笼看不见、摸不着，由欲念和过分执着所建构。

走不出这些执念，只能永远忍受这场生命的牢狱之灾。她放下那些不该有的欲望，其实早就不在服刑。这一纸减刑通知书，不过是从法律上宣告她的回归。

终于到了海边见面的这一天，赵诗婷在滩涂上遇见失踪多日的陈博宇。

莉静道出陈博宇不为人知的身世，陈博宇不再记恨母亲。

她又说出当年不与赵诗婷父亲结婚的真相。不是因为莉静的父母极力反对，他们不过充当了替罪羊，而是因为莉静本人。正是这一念之差，导致她本人、赵诗婷父女以及陈博宇命运的改变。

顶着巨大的压力，赵诗婷的父亲讲出赵诗婷母亲死亡的真相。妻子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不敢面对妻子的遗像，那双看似柔和的眼睛，看穿他体内最阴暗的部分。

父亲的人设轰然倒塌，赵诗婷能接受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吗？

嵇振颉是上海文艺网的签约作家，创作《缚爱》是他长篇小说的一个转折点。此前，他创作的几本作品都属于青春言情作品，而这部小说直面家庭伦理问题，更有现实指向性。

他曾提到和同龄人聊天的过程中，感受到很多人与父母的关系很一般，父母与子女存在诸多误解和矛盾。这样的误解和矛盾，是否应该陪伴我们一生？

很多中国父母以为了子女好为名义，干涉子女的人生，同时牺牲掉自己的幸福，而子女对这些干涉表现出反抗，有的直接与父母顶撞，成为众人眼中的问题少年，而大多数人暗地里反抗。

身为子女，我们渴望挣脱束缚，最终发现也许一辈子也离不开，离不开我们曾经厌烦、讨厌的父母，这种感觉会在一瞬间顿悟，随着年龄增长愈发强烈。父母永远像这片包容一切的海，等待我们的回归。

是的，我们早该接纳不完美的父母，不要让这一时刻，来得太晚！

作者简介：

毕凌锋，中国青年作家、学者、导演、中国大陆“80后”作家群代表人物之一，上海文艺网总编辑，上海通俗文艺研究会秘书长，上海科技影都影视协同创新中心监事，上海市松江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理事，上海市松江区影视艺术家协会秘书长，江西科技学院创业园创业指导师，松江区科技影视文化创业孵化园执行董事。

编辑：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