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旱了哟着火了/地上的青苗晒干了/嘿晒干了/龙王你救万民哟/清风细雨哟救万民……7月17日晚，一曲《祈雨调》在延安大剧院音乐厅响起，歌手贺国丰质朴震撼的声音如泣如诉、荡气回肠，唱出了黄土高原上的人们与苦难生活抗争的不屈精神，赢得了现场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贺国丰《平凡的世界 不平凡的人生》榆林、延安个人音乐会的最后一场。“受疫情影响，大型活动不能举办，但是歌手总要跟歌迷或者观众沟通互动。这次的音乐会就是我和观众互动的一种形式。随后可能还会在神木、西安举办。”在接受采访时，贺国丰提到这次演出的初衷。
民歌应该是活的，它就是流传在老百姓口中的文化遗产
提起贺国丰，很多人都能想起2015年根据路遥同名长篇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当时该电视剧热播，主题曲被竞相传唱，让贺国丰这个名字被万千观众记住，也让《神仙也挡不住人想人》《祈雨调》等陕北民歌深受观众喜爱。这种信天游式的流行唱法让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来陕北民歌还可以这样唱。而这已不是贺国丰的第一次创新。早在2007年，鉴于对陕北民歌演唱技法的贡献，贺国丰被陕西省政府授予首届陕西音乐奖原生态民歌唱法唯一的金奖。在贺国丰的演唱中，陕北民歌与陕北人的生活与文化传承关系被重新思考，使得他脱口的音乐更加动人并且赋予了强烈的生命意识。
“民歌来自于民间，不是确定的人创作的，而是集体创作，被口口相传下来的。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大家不断修改，最后变成了比较经典的民歌。流传得越广，它的曲谱和歌词就越固定。”在贺国丰看来，民歌应该是活的，它就是流传在老百姓口中的文化遗产。
“现在的很多时尚音乐都带有一种功利性，目的性很明确，但是陕北民歌不一样，一首民歌的诞生是没有任何功利性的。正是因为民间流传时的这种单纯性，反而更本能地表达了人的一种情感需求，这就使得它的生命力特别顽强，这是一种内在的生命力量。流行音乐根扎得不够深，就没有那么大那么强烈的生命力。”
那几年，贺国丰几乎走遍了陕北的沟沟壑壑，试图把那些散落在民间的、支离破碎的歌曲重新整理、组合、修补、演唱。但后来，他逐渐发现，对于陕北民歌的传承与发展，这样做远远不够。“因为我是懂音乐以后才唱的民歌，所以我对民歌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总想把民歌在音乐上做一个提升。希望我们的民歌能像很多国际上优质的民歌那样，不要仅仅代表一种乡土文化，而是要让它能跟世界音乐对话。”贺国丰很喜欢布鲁斯音乐，在他看来，布鲁斯音乐比陕北民歌更苦涩、更古老、更悲凉，但是布鲁斯音乐现在变成了很多人都在模仿的一种音乐流派。“我希望能够把陕北民歌‘翻译’好，让更多的人听见、听懂，甚至喜欢。对音乐，我是有一种强烈的执念，就是希望它能到更大的舞台上。它不是只可以停留在民间，它还能登得了大雅之堂。”
陕北民歌需要不断创新，与世界建立一种联系
为了陕西民歌能够更好地被传承，贺国丰做了大量搜集整理改编的工作。为了发展陕北民歌，近年来他慢慢开始热衷于词曲原创，开始对自己进行深度挖掘了。他的演唱具有强烈的生命意识，充满血性和希望，既有黄土地的朴素质感又有现代音乐的细腻与张力，被称为具有强烈使命感的黄河流域民歌的诠释者。
“最开始肯定不被理解，很多人都在反对，或者说这是胡唱的，但我最庆幸的一点就是我先建立了音乐审美，然后才唱的民歌，所以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是有音乐自信的。”在贺国丰看来，自己从单簧管、萨克斯，再到爵士乐，流行音乐打底的经历让他对陕北民歌的理解和表达不可能像一位地地道道的陕北老农一样。“我唱陕北民歌，只能用我的方式唱，而且我也希望用我们这个时代的音乐，那么刚好，《一对鸳鸯水上漂》的流行唱法就诞生了。刚开始真的是很长时间不被理解，后来才慢慢被大家认可。”
“2021年我发了几首原创作品，有一些年轻人留言。有意思的现象是他们会刻意说‘贺老师，我是90后’‘我是00后’，这是一个挺好的信号，让我越来越对创新有更大的信心。其实我们真的要不断往前走，要不然这个世界真的可能少了陕北民歌，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可能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遗憾。那要怎样才能留住它？我想，就是需要不断地去创新，让这个世界和我们的民歌能够建立一种联系。”
在贺国丰看来，未来的陕北民歌乡土气息肯定会越来越弱，因为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让人们用种地的方式去唱歌传承，但是未来的陕北民歌可能会越来越有意思。“希望能够有越来越多有才华的音乐人加入进来。只有非常厉害的音乐人搞陕北民歌，它才是有希望的。”
比起陕北的沟沟壑壑 我们更缺的是对外界的认知
如今的贺国丰常驻北京，有人质疑他脱离陕北那块黄土地，他演唱的陕北民歌是不是还“够味”？他说：“你听我的口音，看我的长相，观察我的表达方式，我就是陕北人，想逃都逃不掉的，这是浸入骨髓与血脉的。我之所以要待在北京，其实恰恰是因为我们缺的是外面的东西。比起陕北的沟沟壑壑，我们更缺的是对外界的认知。如果陕北是我的‘地’，那我正在寻找的是‘天’。有天有地，这才拉开了中间，才有空间。所以我们在北京，实际上就是在拓宽自己的视野，让自己对外界有更多的认知，让我们想办法把陕北文化翻译给别人！”
这几年，贺国丰会不定期回陕北举办音乐会，似乎是汇报成绩，又像是接受检阅。疫情期间，除了每日练歌外，贺国丰也想寻找机会与歌迷沟通交流。后来在与榆林、延安两地洽谈后，决定举办这样几场小规模的音乐会。“哪怕就是我唱唱歌，他们听一听歌，也是好的。”当记者问到音乐会主题为什么是“平凡的世界，不平凡的人生”时，他说：“平凡的世界，对于每一个渺小的个体来说，其实并不平凡。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受很多考验、很多艰难。我们的人生、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生活状态可能经常需要去翻腾，需要去深度认知。所谓的平凡和不平凡都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我们虽然渺小，但我们也会坚强地面对生活中诸多的不容易。”
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全媒体记者 梁飞燕 实习生 蒋悦
编辑：晓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