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94）

文/姬晓东

　　又下一楼逐个查看，黑咕隆咚的，走到一间房门口，脚被绊了一下，摔倒的他感觉身下有人，定睛一看，此人胸口插着一把刀，他一把掀过脸，正是做饭的老板。杨志拔出刀冲进去，见两个影子围着白花花的身子激烈地动着。“驴日的货，你们畜生不如！”他骂了一句，说时迟那时快，扑哧，扑哧，刀子进出两下，两个“影子”蹬蹬腿，不动了。他给光身子吓昏的老板娘盖了件衣服，对软瘫在门口的老郝踢了一脚。两人抬出“影子”，就地在沙梁下面刨了坑，埋了。天麻麻亮起，老郝的上下牙床子还在打得扑棱棱作响，说要回三边的老家。杨志咋记得他是山西的，但也不再细究，掏出两块大洋放他手上，说好自为之吧，两人就此分手。柳叶醒来，边哭边喊帮忙，杨志和她一起埋了老板。柳叶擦干眼泪，收拾起细软。杨志问干吗？柳叶说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我还敢继续开店？杨志想着也对，就一把火烧了客栈，然后紧紧抱住女人。那一刻起，两人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他们日夜兼程来到包头。
　　“这么说马伯雄饶恕了你？”万星明问。听完故事，他也很有感触，看来土匪也是能教育好的，就看谁来教育。
　　“是的，他宽恕了我，是我的恩人，不，是再生父母。”
　　“我问你们，这客栈原来是不是叫‘花前月下’？好端端的，为何改名？”万星明问，心里说这是我们约会的地儿，也是通知见面的地方，我差点找不见，萨仁花来了能找得见吗？来时路过包头，他让小郭在街头找了信使，一来一回好几天了，萨仁花也该来了吧。想着想着，他下意识地从门外张望。
　　“我们改成‘鱼河客栈’，既是柳叶对老客栈的一种悼念，也是为商之道，想吸引更多的陕北客商。您，不就是被吸引来的？当然，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毕竟我手上有两条人命，万一哪天官府或死者的家属找来，杨志愿杀愿剐，随他们好了。”杨志说到这儿，一副视死如归的豪气。
　　“再不要说这样的话，是他们先杀了我家掌柜，还把我……你杀他们那是替天行道。”柳叶白了杨志一眼，嗔怪道。
　　“对，老板娘说得没错。你是见义勇为。好吧，马公子是大文化人，他放你一马，足以证明你是好人。好人，我再不放过就说不过去了。开好这个夫妻店，你们安安稳稳红红火火过日子吧。”万星明大度地说。
　　“谢万长官，谢万营长。”两人异口同声说，就要下跪。
　　万星明拉住杨志，说：“身上的匪气呢？做生意，特别是在异乡，该匪还是要匪点。来，说说这儿有过甚情况，主要是榆林人的情况。我要找人。”
　　“有。半个多月前，客栈来过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说他是榆林城的万家，女的没说，但听口音是米脂一带的。”柳叶说着，端详眼前的万长官，还真与那个男人长得很像，想问又觉冒失。
　　“仔细说，不能遗漏一点。”万星明激动起来，说道，心里也是“咯噔”了几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想起小郭教的诗词。
　　那天也是黄昏，店里客人很多，我们忙里忙外张罗着，无意看到外面站着一对男女。等我们稍微闲下来，再看他们还站在对面，死死打量客栈招牌。一定是榆林老乡来了。我出去招呼，问他们住店吗？男子问客栈是榆林人开的？我反问他们是榆林人吗？男子说是的，来包头看亲戚，亲戚没找到，盘缠花光了，问能不能先吃住上几天，等联系上亲戚再付。他们满脸疲惫，衣服也脏兮兮的，但从谈吐和气质看，是大户人家出身。于是我说可以，就让他们进来。刚才说了，改客栈名有帮助老乡的意思，现在遇到需要帮助的，付钱不付钱真没关系。
　　他们住进客栈后，我发现很反常。男的是那种不劳而获的公子哥，每天睡到太阳半竿子高，起来后就说去找亲戚，一走就是大半天，有时候回来满身酒气，显然手头是有钱的。女的手脚麻利勤快，从早到晚帮我干活，倒马桶的活也抢着干，只是一天说不过十句话，还是问她才说。一天半夜，他们房里传出激烈的打斗声和女人嘤嘤的哭声。杨志说小两口打架正常，让我不要管。一个时辰后还在闹腾，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去敲门却不开，用了暗设的机关强行进去。只见女的趴在床上，衣衫被撕扯得一条一条的，酒气熏天的男人，骑她身上使劲抽打。见我进来，男的起身冲了出去，女的抽泣着说，男人要强行和她做那事，她不愿意，因为男人去妓院得了脏病，她就招致打骂和羞辱。心扉是心事的闸门，平时打开很难，一旦打开，犹如洪水猛兽，再也关不上了，女人道出了自己的全部事。她是米脂大户人家出身，被男的没眉倒眼勾引，自己也就鬼迷心窍，跟着离家出走，落到如此下场。
　　（未完待续）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