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码宝丰村 ②| 千阳：乡土人才的“集结”

顺着宝鸡市千阳县公路往北行驶，伴着悦耳的虫鸣鸟叫，套了袋的矮砧苹果树和郁郁葱葱的果树苗争相映入眼帘，宝丰村到了。

“刚嫁接的苗子要加固。”

“这是小蚜虫，药要从下往上喷。”

“锄杂草别喷药,用小剪刀剪断。”

这些,宝丰村的苹果技术员们每天要重复数遍。商品果在“嗷嗷待哺”汲取养分，小果树苗子亟待“呵护”，七月，是苹果园里最繁忙的季节，每天早晨六七点，他们已准备就绪，开启了一天的工作。

宝丰村的工作人员每天都很忙碌

苹果产业蓬勃发展,离不开在果园中穿行劳作的技术员。其实，7年前，产业初始，技术员只有村支书张永刚一个人。如今，在他的带动下，宝丰村培养了一个班的专业技术队伍。

半路“挖来”了女技术员

地处渭北旱塬，宝丰村产业单一，以种玉米为主，农业生产靠天吃饭。“以前，我们是张家塬镇最穷的一个村，难得见到嫁过来的姑娘。”玩笑话中透露出村民的无奈。

“我来当第一个技术员！”毕业于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果树专业的张永刚，毅然接过技术员的担子。

2013年，经过调研，村支部书记张永刚决定在村里发展产量高、适宜渭北旱塬的矮砧苹果，增加收入。当时有村民质疑，“村里没有技术人员，咋发展？”

除了日常教果农剪枝、喷药等技术活，这位“首席”技术员还肩负着寻找伙伴的任务。

李应莲闯入视线纯属偶然。2017年春，张永刚在相邻的观明村果园里参观时，远处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站在果树上拉枝，走近一看，很是吃惊，“竟然是个30多岁的女子，干这活,好多男人都嫌累。”

当天晚上，张永刚给李应莲打了通电话，“每天工费多给20元，愿意来我宝丰村干吗？”冲着这份“诚意”，李应莲来到宝丰村。

张永刚没有看错人，年轻、能吃苦的李应莲，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后，迅速掌握了苹果树苗的管理技术工作。

从此，她成为宝丰村第一个专职的苹果女技术员。

“你看，卷叶虫一般在叶子上趴着，小蚜虫多半在叶子下面隐藏着。现在的生长情况，需要半个月打一回药。”李应莲在苗圃里给果农讲解防虫知识。

“苹果苗子管理门道多，不像小动物，可以通过吃、睡，能观察是不是生病了。有时候，苗子耷拉了头，可能就救不回来了。”李应莲用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

2018年6月，有些果苗叶子有点发黄，杆上还长了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疤。起初，她没放在心上，谁知几天后，这些苗子都死了。

面对自责的李应莲，张永刚安慰道：“这苹果苗，就像是月子娃一样，嫩得很，多观察才能照顾好。”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特别大，从那时起，她更加细心呵护这一片果树苗。

留芽、取芽、剪枝、拉枝等，技术员的活儿一点也不轻松，每一个步骤都要熟练掌握。经常是，从早晨7点忙到下午6点，活儿多的时候，夜里还需要加班。

对此，村集体合作社讨论出额外奖励，“这片园子中23万株苗子，成功出货20万株的话，奖励技术员2万元。”

“这满园的苗子就像自己养的娃娃，不光为了钱，好好侍弄也是咱的成就感。”李应莲忙碌的身影，是苗圃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记者观察：乡村振兴，人才是关键，人才兴则乡村兴。善于发现，实现开放的人才引进政策，熟知土地的农村人也能变身“金凤凰”，产业发展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宝丰村驻村苹果专家

麻溜“集结”了一个班

最近，沈林杰有点“烦”。自家的早熟苹果再有1个月就上市了，果园里忙不过来，还得雇人，自己又是村上专职的技术员，“顾得上这头，顾不上那头。”

要知道在过去，哪能发生这种“操心事”？

早些年在宝鸡当包工头，后来又跑运输。前后折腾了好些年，也没赚到钱，只好回家歇着，这一闲就是几个月。得知消息的张永刚打来电话：“咱村里合作社缺人，能不能来当技术员，给搭把手？”沈林杰欣然同意。

学习快、动手能力强，几年下来，沈林杰俨然成了宝丰村技术员队伍中的骨干。

如今，每天都激情满满的他，早晨不到7点，赶到负责的果园开始工作，晚上下班后，再赶到自家园子照料。“咱庄稼人看着地里满满当当，心里舒坦。”沈林杰说，这种丰收的烦，宁愿多一点。

和坐在办公室，穿着白衬衣的上班族不同，活跃在果园苗圃里的苹果技术员们有着黝黑的脸庞，粗糙的双手。打眼望去，还真分辨不出谁是技术员。

怎么办？“听音辨人”。

果园里围了一圈人，人群中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声，“现在树苗六七十厘米，正是生长的紧要关头，要把苗扶正绑好，明年就可以出货了。”这是沈林杰在给地里干活的村民传授技术要点。

“这段时间杂草长得快，不能靠农药，要手拔、剪断，咱们大家伙都勤快点，这样结出的苹果才绿色健康。”不远处，正在给身边的果农专注讲解的是另一个技术员沈爱乾。

手里拿着小剪子，戴着草帽穿行在果园里，沈爱乾丝毫不敢懈怠。“疏花、疏果、套袋、病虫害防治，哪样都得操心。”20世纪90年代，自家种过苹果，他对技术一点就通。

恰恰因为技术底子硬，加上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3年前，张永刚一眼就认定了沈爱乾“是个干技术员的料”，邀请其加入技术员队伍。

在张永刚的努力下，退休医生杜世玉、村文书沈文科等人陆续被吸纳进村技术员队伍中。如今，宝丰村苹果专职技术员有七八名。

像沈林杰、沈爱乾这样的技术人员，每人每月底薪为2000元，再加上绩效1500元，这样的收入让他们很满意。另外，如果出苗效率高，年底还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

记者观察：人才因产业而聚，产业因人才而兴。善用在泥土里“打过滚”的“土专家”，造就“泥土味儿”的技术人才，不仅能补齐产业发展链条上的缺口，还能带领群众走好技术路子，促进产业增收，增强乡村振兴。

由本村村民出工自建的宝丰村通村公路

学而时践之，不亦乐乎！

“还真卖到了140元？”2018年，沈林杰1箱10斤的矮砧苹果卖出了高价，引起了村里一阵轰动。

“都是一片塬上长的苹果,为啥你家能卖到这么高？”大家伙很是好奇，纷纷“逼他交出秘方”。

“要说秘方还真有一个，那就是宁愿下力气去锄草，不把钱耗在打药杀虫上。”沈林杰反问道：“现在流行的是啥？是绿色、无污染。”还沿用过去简单粗暴的土办法，看见果树上有虫就喷药，市场可不吃这一套了。

从几年前，修剪树枝不知道如何下手的“门外汉”，到如今，提起苹果技术侃侃而谈的“内行人”，沈林杰和“同班同学”下足了功夫。

“去年3月份，修剪苹果树枝的时候，我把不该取的地方剪了，阻碍了树的生长。”沈爱乾说，自己家里很多年前也曾种过苹果树，自以为对此很了解，但如今看来新品种还是要需要新技术，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善于学习，是宝丰村技术员群体最大的特点。

“今天下雨，大家放下手头工作，下午3点，在村部集体学习讨论，请大家准时参加。”“班长”张永刚挨个通知技术员们。

3、4、5月是苹果园中最繁忙的时候，利用下雨天，下不了地的空隙，村上组织多场技术培训，总结最近一段时间果树、苗子管理操作上的不当，哪些做法利于生长，以及学习新知识。

与此同时，不定期发放苹果相关技术书籍，比如《千阳矮砧苹果》《苹果矮化自根砧栽培》《苹果栽培技术培训读本》等，张永刚要求大家空闲时间多看书，多体会。

自加入宝丰村技术员队伍起，杜世玉便养成了下班时间、睡觉前都要看书学习的习惯。

“糟糕，忘记书上写的这个草芽芽,需不需要折断。”杜世玉犹豫了半晌，没下去剪子。第二天一早，张永刚检查果园时发现该修理的还没动，批评了他。“看书能懂，实际操作又总是忘。”杜世玉自嘲自己年龄大、记性差，拖了技术班的后腿。

“到果园去学习！”张永刚拍板决定，走进田间地头去实践，不能停留在理论学习上。

这两年，邀请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的教授每月来一次宝丰村，到苹果园里给技术员们传授技术。哪些是阻碍生长的枯枝要剪掉，每月上旬、中旬、下旬分别做什么，要注意哪些事项……教授一边教，技术员一边操作。

“干吗去？”“学习去。”这种发展模式，激励着宝丰村技术员班子迅速成长。

记者观察：“土路子”有经验，但缺乏新技术。学习，无疑是提高的最佳方式。根据实际情况，搭建多种培训平台，增强专业本领。同时反馈给土地，产业愈加兴旺，盘活集体经济，对外出务工的年轻人未尝不是一种呼唤。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