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学谦
四五月份的白水最是迷人,到处绿绿葱葱,到处浓荫美好,到处花香袭人。
这花香很是独特,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你起初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甚至你不能看见花在哪里,那种香味就肆意地传播。香味里有一股香甜味,是恨不得咬上一口的。是比丁香花的香更加干脆更加舒服的香。啊!是槐花!你终于判断出那是槐花的香味。这个时候开放的还有紫桐花。与槐花却大不相同,槐花天生是要搬上餐桌的,不管是凉调了吃,还是加入面粉蒸成麦饭吃都是绝佳的美食。三马路曾经有一个包子店,最有名的就是槐花包子,你一口下去,似乎能吃出一片春深似海来,所以就有了浩浩荡荡地采摘槐花的队伍了。槐树大概是没有主人的,采摘槐花的人觊觎着她的美味,却不珍爱她的身体,有些人会临时制作个钩子,把花繁的枝丫直接弄断,放在地上采摘。有些枝丫让人很是心疼,她们维持着槐树的平衡,装点着槐树的美丽,也是槐树经历很久,慢慢发芽慢慢长起来的。槐树似乎不会埋怨,不然她应该一生气,来年再不开花。来年她报以人们的又是花繁叶茂。
槐花在这个时候成了送人的佳品,不年不节,却可以以此多打几个电话,多聊聊天,多关心关心。
“方山的槐花开了吗?”“林皋湖的槐花开了吗?”
“我家门前的槐花开了,我摘了很多,你来取吧!”
西巷早都开始卖槐花了,一斤五元钱。
我们也计划一家人去采摘槐花,这是每年的计划。我告诉岳母我们不仅仅是为了吃,这是一个出行的理由,是一个陪孩子的借口。现在想想,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说辞。
槐树的生命力极强,只要有一棵树,就很快会引出一片林来,就像传染病
一样,一而十十而百。早些年,我们在地里侍弄果园,最怕遇到槐树,身上刺多,根扎得深,树杆结实,难以砍斫。我老家门前也曾经种了一排槐树,很是挺拔粗壮,作为木料有着绝好的材质。我小时候就听老人说,原来的沟里是不敢独自去的,槐树一到夏天就遮天蔽日。我想到的就是:“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那些槐树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就是30年前都做了贡献了,被搬上房梁或者做了矿柱。
是啊,我想说槐树是可作为栋梁之材的。
现在的沟里又过不去了,正在恢复这样的“遮天蔽日”。方山有“槐花节”,这里有十万亩槐花林。连我们住的小区隔壁的一块极值钱的空地里也长了一片槐树,开花的时节就会引得附近的人去采摘。她们有说有笑,快快乐乐,热热闹闹,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一村人一起收场的场景,更想起了一群蜜蜂嘤嘤嗡嗡辛勤劳作的场景。
这个时节,于山、于坡、于沟里还随处可见整体摆放的蜂箱。蜂嘤嘤嗡嗡,欢快而热闹。你从蜂箱前走过,就像面前织了一层跳动着的绸布。你真的会想到蜜,能甜透内心的蜜,淡黄色的蜜,不结成块的蜜——就是我们所说的槐花蜜。蜜蜂其实也和人一样,都是把槐花当成了食物,但做出来的成果却大不一样。但是都因为槐花,让我们的生活尝到了甜头。
我说的槐树就是那种开白花,花能上笼屉蒸成麦饭或者凉调了吃的洋槐,是区别于国槐而言的。洋槐又叫刺槐,原产于北美洲,公元1601年引入欧洲,大概在十七世纪以后传入我国,清代乾隆十三年(1748年)的《涿县志》《高阳县志》《怀安县志》都有引进刺槐的记载。
也就是说,洋槐虽然那样浩浩荡荡、无所不在,却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年轻的树种。而她身上所蕴含的东西很是“中国”,不得不让我想到了“槐风”一词——朴实而坚韧,美好而实用,普通而坚定,乐观而上进。
我也倔强地认为这样的品格有着遥远的根脉,那就是我们的国槐。我的家乡有一棵国槐,据说长于“汉代”,号称天下第一槐。村里也因此被命名为古槐村。他所散发的香味更为浓郁,花是黄色的,极小,虽然也是一串一串的,但是每一粒却是努力向上的,而且一粒一粒也显得更为独立。国槐结的果子我们称为槐米,槐米是苦的,泡水喝或者入药,有凉血止血、清肝泻火的功效。我小时候没少喝过,现在家里陶罐里还存有不少。
国槐没有刺,像是被打磨掉脾气的一位老者,安静地默默地为人们做着贡献。其实浪漫只是年轻的说辞,老槐树应该诠释更大的精神和境界。村里像神灵一样装点着“天下第一槐”,这种虔诚超过了所有的预期,我更觉得这个神灵不是迷信,而确实是一种超自然的存在。
村里要在老槐树的南边修一个亭子,想题一个响亮的名字。堂哥问我,我想到了槐风,我藏在心里,却反问他。我们竟然想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