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莹
女人岁数大,会把男人放在心尖上。
但她只是在心里默想着,走出了校园还在想着,人生的路真的难以自己选择,这个红向东是毕业留校的青年教师,分配到校办工厂当了技术员,年龄应该比她小三岁。噢,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似乎临出门红主编还拍拍她的肩,意味深长地朝她挤挤眼,那撩人的微笑像跟连福刚刚认识的时候,也喜欢这样温情脉脉地盯着她的脸,盯得她几乎忘掉了思想,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轮廓了。
这是一种什么微笑呢?似乎也有点坏坏的感觉呀?忽小月脸红了,仿佛又坠入一种忘我的状态,想抓住天上飘下来的相思豆,放进嘴里永远地含下去,让甜甜的感觉浸润每个细胞。但红向东却怔怔地盯着她的嘴唇没有动,这个榆木疙瘩,难道还让人家姑娘主动上去咬住你嘴唇吗?忽小月觉得女人绝不该这么贱的,谁知道他知晓了肚皮伤疤会有什么反应?于是她把酒窝一抿转身走了,但她走得有点迟疑,脚下似乎变得很沉重,走出学校大门就开始后悔不该妄想了,自己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纯洁的姑娘了。
那天,她回到抄写室就没睡觉,一直在思考红向东的眼睛和焦克己的叹息。红主编说了,这一炮如能打响,就发展她为战报的特约通讯员,有了那样的身份,别人就不敢用余光睥睨了吧?是啊,在这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驱使下,她从焦克己的办公室回来,就一直趴在桌上撕啊写啊,把一沓信笺都快写完了,等到天蒙蒙亮了,写到最后一个惊叹号,她又默读了一遍:火箭弹研制陷入了泥淖,上述问题扯来扯去,何年何月才能装备部队?我军士兵用啥与敌人坦克抗衡?这句结尾铿锵有力,她很是得意,本来在最后还署上了“忽小月”三个字,但她想最好是焦克己和忽小月两人的名字,可她一提笔,却想到了讨厌的哥哥,就一把涂掉了。
她后来才知道那篇文章被焦克己的老婆贴出去了,似乎小字报在宣传栏上有点格格不入,像上不了台面发牢骚,但贴出去也就贴出去了。当厂前区有人开始稀稀疏疏上班,有人开始默念“苦恼”的文字,她抑制住激动悄悄站在人群里,好像没听见有人叫好,也没听见有人贬损,自己心里竟有些忐忑了,想着要不要再抄一份大字报,天黑后把小字报覆盖了。没想到下午时小字报被人撕了,可刚刚过去一夜,又通知她要重抄一份大字报,而且无论如何要今天再贴出去,要让明天省上的检查人看见。呵呵,自己不经意的一个举动,竟得到了省上的关注,这让她压抑的心情变得舒朗了。而且她本来还在纠结,那红主编已答应周末要来看她写的大字报,文字潇洒,一笔一画,比那张小字报强多了,若是人家来了什么也看不到,还真不好给人家解释呢。
现在好了,又写完了,一切一切的纠结似乎烟消云散了。
忽小月抄好之后,喊来满仓和小河南贴到车间的宣传栏上,她已跟黑妞儿约好了要去洗澡,话音刚落就看见胶东女来了,胳膊还夹着一只绘满牡丹花的脸盆。满仓看了劝说:那小字报都被人撕掉了,这张大字报一定会惹人。可听说黄老虎已经给予了肯定,连连叹气不好再阻拦了。黑妞儿看了也说:还是你们老爷们儿去贴吧,等贴完回来,我们也差不多洗好了。
七十三
两个美丽的女人,连说带笑地进了车间的小浴室。
听到铁门在外边咔嚓一声锁上,忽小月便穿着红肚兜,打开了一个莲蓬头,温热的水汽冲到水泥地上,溅起一层雾腾腾的水沫。黑妞儿不客气地把头伸到淋浴下,一边打着肥皂一边问老乡:俺看你今天喜滋滋的,有啥喜事告诉姐呀?忽小月站在淋浴外看着黑妞儿的水影说:什么喜事呀,昨天下午叫焦瞎子老婆给腌臜了。黑妞儿嘻嘻说:那个女人满脸疙瘩,就适合小山东去收拾。忽小月苦笑笑说:你这么好的身材,哪个男人看见了都想收拾的。黑妞儿揶揄道:那你哥见过,咋就没兴趣?
忽小月不由得笑了:那是你太笨,听说他就没敢脱你衣服,嘻嘻,你就不会自己脱呀,他要见了保准没魂了,保准跑不动了。黑妞儿双手揉着满头白沫闭着眼睛说:你当时咋不给姐说,现在才说,晚了。忽小月把香皂塞到她手上说:你还用肥皂洗头啊?要用香皂,满身香味。黑妞儿故意讥讽:你就喜欢男人围着你嗅,你瞅那猫叫春,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骚味儿,月月你是不是最近有啥情况啊?
忽小月一边帮她搓头发一边回应:你说女大三抱金砖,是真的吗?黑妞儿惊奇地把头伸进淋浴:这还不知道?女人岁数大,会把男人放在心尖上。
忽小月也把香皂抹到头发上问:黑姐啊,你都这个年纪了,我看你也不着急,想一直这么单下去啊?
黑妞儿把头从淋浴伸出来说:俺跟你不一样,俺有男人。忽小月吃惊地问:你有男人?我咋不知道?黑妞儿说:俺男人就是你哥呀,从道理上说,俺是大房,靳子只能算二房。忽小月故意摸着黑妞儿的额头说:你发烧了吧?尽说梦话,还梦想回到解放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