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晓东
“听过这个故事吗?有一只野狼窜进村里觅食,遇到一只被拴的狗。狗指着面前盘子里的食物炫耀说,亲爱的狼啊,你是森林之王,却混得这么可怜,看看我,一日三餐终日无忧,就羡慕吧。野狼昂起高贵的头说,你的无忧,就是被链子拴着,吃嗟来之食;而我所谓的可怜,却能自由自在,驰骋千里。人不是说我们,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嘛。告诉你,我看不起苟且偷生的狗。野狼说完,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这与夜校、与我们有关吗?”马伯雄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在三座大山的压迫下,辛勤劳作、节衣缩食的国人,备受凌辱,苟且偷生,走进了日复一日、麻木不仁的状态。当务之急是唤醒民众,为自由活着而斗争。”“你们……”马伯雄想问你们是谁,话到嘴边停住,思考起这番话。“敢问农民大哥,为何我们辛劳一年,还吃不饱、穿不暖?”万仙如绘声绘色的讲课,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农人们,教室里座无虚席,来迟了要站在走道,甚至在教室外面听。“因为我们没土地。人家大户人家不用干活,光收租子就过成了活神仙。”“再问大家,土地是咋样成了大户人家的?”“人家老先人挣下的。”“人家自己买的。”“也有欠债顶回来的。”众人议论纷纷。“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的确,谁家的地也不是刮风逮的。往远来说,几十亿年前地球诞生,有了海洋和土地,几十万年前出现了人类,这就是说,是先有的地,后有的人。地呢,是通过战争、买卖、转让等手段,到了人类个体的,逐渐演变成剥削的工具。有地的人,租给无地的人来种,种地的给不种地的缴租子,受剥削。”
艾土地在人群里穿梭,分发传单资料。李胡子和几个杨姓的乡亲,已经发展成万仙如的骨干。他们几乎天天聚在一起开会,艾土地已向组织提出了加入申请。马瑞琪悄悄挤进人群,人们见他进来,忙让出一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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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亮堂的夜校,成为农人们聚集的场所,他们在这不光认字,更懂得了老辈人没传过,书本上也没有,亘古未听过的道理。
“纵观现实,辛亥革命后,陕北各县的国民党政府县长,明面上由省政府委派,其实是由军阀井岳秀控制,各地所收粮款也由他征用。他一手遮天,任意征粮摊款,收取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上梁不正下梁歪,各县、乡也是层层加码,对劳苦人民盘剥。上次咱米脂发明的‘烟囱税’是天下的笑话,就是被勇敢的你们一举粉碎了。”万仙如的话直戳人心。“李四人呢,上来讲讲。”
“李四在工地那边雕石头着。”有人说。
“这里要表扬李四,还有敢于跟着他斗争的大家,才让反动派有所收敛。我还要提个人,光亮堂的马公子,他不畏权势,大义凛然,挽救了李四他们的生命,为抗税取得最后胜利立了大功。事实证明,人民是英雄,是江山;江山是人民所打,为人民所坐,这是道理。”万仙如慷慨激昂道。大家把目光投向坐着的马伯雄。
表扬从万仙如口里出来,马伯雄十分得意,他又想起找井岳秀时的大义凛然,顿觉自豪。他的内心波澜起伏,激荡千里。
“万老师,再深的道理听不懂,就说下一步该咋弄?”李胡子问道。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远在湖南、江西,近在我们陕西照金,成立起一个叫苏维埃的政权。苏维埃是来自俄国的,十多年前的十月革命,推翻了资产阶级政府,把一切权力交给苏维埃政权,诞生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国家的一切,属于工农大众。”
“社会主义国家,有甚好?”小个子问,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基本上是在听天书,只需要听结果。
“社会主义,是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那个社会里,家家有自己的土地,人民安居乐业,人人有饭吃,娃娃有书念。说得直白点,就是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美,那光景美。”李胡子咂嘴说。大家议论纷纷,人人的眼前,幻想出各自美妙的光景。
“你们都在做梦吧,哼,甚东西!”马瑞琪大声说着,从门外径直走进来,“万小姐,你放着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不讲,实用的算术不教,尽讲这些妖言惑众的邪门歪道,你究竟安的甚心?”
“马老爷,这只是我授课的部分内容。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课程也相应地……”万仙如急急地争辩说。
“住嘴!从明天开始,不,就从现在开始,夜校解散。万小姐,你学堂老师的身份也同时解聘。”马瑞琪对万仙如说完,又转身对农人们说,“咋了,你们不赶紧散去,还等着继续做社会主义的黄粱美梦?”
一言不发的马伯雄深切感受到,这是一个撕裂的时代,万仙如代表的新生力量,正与国民党政府、封建资本家和地主阶层等旧势力,进行着殊死的斗争。“仙如,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