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莹
忽大年想绝不能让老实人戴绿帽子,这要在部队早就叫人给收拾了,战士在前方打仗,你妈的还有心插上一杠子。
六十六
忽大年不再想纠结党委书记的帽子了,因为那份开发穿甲弹的报告递上去,总部大院传来一阵谨慎的掌声,这意味着长安炮弹将会填补我军武库的空白。忽大年从西藏边陲回来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尽管我们把印军王牌旅打得落花流水,也不能排除对方轻敌的因素吧?
忽大年怎么也忘不了,在中印边境回撤那天,马铁龙哄他去给被俘的印军准将“压惊”,那家伙已经做了战场俘虏,旅长的架势始终不倒,酒杯一碰,叉起一块牛肉说:贵军穿插偷袭,实乃侥幸成功,如果摆开架势,谁输谁赢将难预料。他一听就笑了:兵者,诡道也,这有什么奇怪的?哪想旅长大言不惭:兵者,君子之道也。忽大年气得差点把酒杯摔了:我们是替天行道!但他始终没有发作,知道这位准将的底气,来源于他们的美意装备,不停地像上课:现代战争是铁甲的对抗。言外之意,我军还是子弹加步枪。
这让忽大年羞愧难当,他一回到长安就展开了穿甲弹的研制,一定要让全世界知道,任何铁甲在长安炮弹面前不堪一击。可是他调兵遣将,上下动员,感觉老部下们没有以前好使了,开始他一股劲上来就会发火,一个个像戏里的太监,唯唯诺诺的,可下达的任务却少有按期交差的,就连一帮老臣也变了嘴脸,揉搓得你硬不行软不行,几乎快把他的性子磨软了。这天,他终于想了个办法,让人把黄老虎叫到面前。
咱们当年带兵打仗,打一仗就要树几个英雄。
你发话,看谁行,树起来就是。
焦克己是个老黄牛,为穿甲弹连家都不要了。
噢……?树他可要慎重,他老婆传出好多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我咋没听说?
那个小山东,不光喜欢女人裤衩,还喜欢钻女人裤裆。
黄老虎像掌握了特大敌情神神秘秘地说:焦瞎子整天在厂里忙碌,他老婆耐不住寂寞,隔三差五就包饺子炖粉条,招呼小山东去吃饭,甚至光天化日扽洗床单,一人一头,一松一抻,街坊人都看不下去了。忽大年纳闷问:这有什么?黄老虎呵呵笑了说:有人看见他们把孩子哄睡着,两人钻进了一个被窝,现在满街坊都在嚷嚷,就瞒着焦瞎子一个人,把这样一个窝囊废树起来,厂里还不笑翻天了?忽大年哼哼:这算个啥屁事,他是他,老婆是老婆。
说服了黄老虎之后,忽大年跑到熔铜车间,径直将想法告诉了焦克己,到时候戴上大红花,两尺照片贴到办公楼下,大红喜报寄到家乡,也就光宗耀祖了。然而,焦克己听到激动人心的想法,竟然像吓到了,头摇得若拨浪鼓说:树我干啥?搞错了吧?忽大年诧异:不树你,树谁呀?
焦克己冒汗了,他把厚眼镜取下来,撩起衣襟擦擦说:不是我不知好歹,是穿甲弹项目没有进展,我当上了劳模,军方还不笑掉牙了?我也就是回家少点,其实住在试验工房,睁眼能看见铜料包,闭眼能闻到金属末,心里踏实呀,现在的关键是弹体结构定不下来……噢,现在我正有个重大情报要汇报呢。忽大年心想你要有收集情报的本事,老婆能让人家钻空子?
焦克己拉住他肩膀低声说:昨天渭河厂请我去帮他们调一台油压机,我一去就调好了,叶油子一高兴,赏了我一个信息。忽大年急了说:焦瞎子,你快别绕了。焦克己声音又低一度说:北京军博的馆长是他战友,叫他去看了一个战争回顾展,有一辆展览坦克被穿甲弹击中没有炸,如果我们过去把弹拆回来,内部构造不就一目了然了?忽大年有点将信将疑,叶油子为啥不给他说?转而想想又说:以后你晚上回家睡觉,让老婆孤守空房,时间长了也不行。可焦瞎子却说:她呀,一点不孤单,四个小娃,够她忙的,我回去多了,再怀一个才添累呢。
忽大年苦苦一笑走了,他想绝不能让老实人戴绿帽子,这要在部队早就叫人给收拾了,战士在前方打仗,你妈的还有心插上一杠子。可是他回到办公楼没坐定,叶京生的电话竟打到他办公桌上了,人家京味十足地提醒:我告诉你,动作要快,山西一个厂,也盯上那个穿甲弹了,听说已经派人去拆了。放下电话忽大年挺感激这个北京人,现在掌握穿甲弹结构是关键,这个电话一字千金啊。
当天下午,忽大年就带着哼哈二将,坐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也是第一次坐飞机,晕得他吐了一油纸袋子。可一进军事博物馆大院他就舒坦了,摆了长长一溜大炮坦克,好多装备还涂有红星,昭示着自己的战功。果然,有一辆坦克前装甲钻进一颗穿甲弹,害羞地翘着半截屁股。这辆坦克是在中印边境中的弹,可穿甲弹居然没炸,连长驾驶负伤的英雄坦克,反摧毁了三辆印军坦克,回来后便成了士兵观摩的教具了。
忽大年迫不及待拉住馆长说:我跟叶京生是同事,我们现在在攻关穿甲弹。馆长大笑:叶京生说他是搞炸药的!忽大年连忙解释:我们搞穿甲弹弹体,他们做穿甲弹炸药,给个方便,把弹拆下来,我们带回去做个分析。馆长一听便笑了:你们也不想想,要是能拆下来,战士们早拆了,还能等到现在?现在弹和坦克已经融到一起了,要拆就得把坦克破毁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