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晓东
“是的，找了多天，有两块还可以，就是离庄园太远，互相照应不方便。这块是近，却是烂叉叉的，我觉得还是不理想，就看马先生的。”马伯雄有点沮丧地说着，盘算如此厉害的马先生，在自家那么多地里，不会找不出块宝地吧？
“这块地的前面有多道土梁梁，相互间还有深沟，再好的风水也会被沟沟给破了。”李胡子也随着说。
“了不起，你也懂得风水。”马伯雄说道，为李胡子竖起大拇指。
“马公子过来！那谁，你就不要来了。”不远处的马先生突然吼喊，激动之情与年龄极不相配。
马先生手持罗盘再次定位，还摘下老花镜看了又看，一指面前的土梁说：“数数，是九条梁吧，再仔细看，像不像九条龙脊？马公子，书苑修在这里，势如被九龙托起，马家后辈定会飞黄腾达。哈哈，老夫开眼了，看了一辈子风水，却未见一块如此宝地。”
“啊？这破沟岔，能聚起好风水？”马伯雄想起李胡子说的，怀疑地问。
“破沟岔？你是把黄河看成一条线了。老马我看了一辈子风水，今天老天显灵，才叫我在有生之年见到如此宝地，也不枉我服务他人一辈子。”马先生说着，眼里激动地沁出亮晶晶的泪花。
“真是风水宝地？”马伯雄问道，还是半信半疑。
“你知道，九是数字里最大的，是至阳的极数，表示最多、无数的意思，如九天、九盘、九幽。大凡带九的，一般人遇不到，也不敢用，前面这九条龙也是太硬，只有真龙天子，才能降服得住。”
“咋办？”马伯雄问，他刚为自己的建筑锦上添花而陶醉，马先生又出新难题。
“就看你有没有当九五之尊的鸿鹄之志，是登天之志。如果不敢，那就做些处理。处理起来也不复杂，跨上八个龙脊，剩下的那条，藏了。当年咱米脂人李自成，家里要有这么好的风水宝地，就不会只做四十二天的皇帝了！”马先生摆弄罗盘，边感叹，边画出红线，意味着线的那边，不能越雷池一步。
“真如先生所愿，从我的书苑里走出一位真龙天子，那我的建筑和我这辈子，值了。”
听说书苑九条龙的事，马瑞琪暗自吃惊。这些年，马先生给“光亮堂”看过多次，回回应验。这次马先生找到的是真龙天子宝地，却令他担心起来，风水太好反觉得不好。马家是耕读传家的普通人家，凭靠勤俭节约，与人为善，积攒了财富，在陕北有点名气。但是过河到山西，比起富可敌国的王家、乔家，马家又算个甚。还有南下关中，人家泾阳安吴堡的吴家掌门人周莹，一个女流之辈，凭靠做食盐、棉花、药材、蚕丝、茶叶等商贸，建起一个商业帝国，连落难到陕西的“老佛爷”，也接受她资助的十万两白花花银子，周莹得了慈禧亲笔题写的“护国夫人”牌匾，最后的结果呢？几年前，马瑞琪慕名去了安吴堡，看到的却是周莹的一座孤坟。就因没生养一男半女，打拼下的那么大家业，死后连祖坟也没进去。人这辈子啊，甚攀龙附凤、皇亲国戚的，不长的一生里，只要衣食无忧，平平安安，儿孙满堂，其乐融融，那就是最大的福气，就没白来人世间走上一遭。
马先生懂得马瑞琪的担心，说压住，真龙天子就轮不到你们了。马瑞琪又问，万一压住的那条哪天再飞出来，会咋样呢？马先生望着他，眼睛眨巴着没说话，闪出一道异样的光，让马瑞琪有些晕眩。
书苑简单的开工仪式，有了马先生的主持，显得不同寻常。穿戴一新的马瑞琪、马伯雄父子和李胡子、李四及工匠们，毕恭毕敬按照马先生的安排，履行设计好的程序。马先生在念“天书”时，父子俩烧表奠酒，敬土地爷，又焚香磕头，敬了祖宗。马瑞琪用锄头刨下第一块土疙瘩，马伯雄扬起扫把清扫场地，意在除旧迎新。李四作为匠人代表，在做牌匾的青石上，开凿第一錾。仪式完成，李胡子带小个子几个人，开挖地基。如果到了冬天，地说冻就冻，挖不动只得停工。
木活和石活都是在搭起的棚子里做，不受天气的影响。李四除了工地这边，又肩负起学堂的使命，破例住到庄园里，干活之余帮着打扫收拾，干些零碎。离开学堂大半年，再见的马苗和以前判若两人，对他的态度爱理不理，说话都是眼皮不抬。李四不解，自己入了回监狱，她变了个人。
万向明又来庄园找马苗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李四像以前一样，将他拒之门外。“给我滚开！”万向明横眉竖眼，来了脾气，说。“小先生正在上课，拒绝会客，这是规定。”李四说着，但看万向明的眼神却胆怯起来。“滚开！”万向明一把推开他，理直气壮地叫喊：“苗苗，我来了！”
叫上苗苗了，也不怕娃娃们笑话。李四想着，赶紧找马伯雄报告。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