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青石
中国产美酒，几千年积淀了深厚的酒文化。中国历史上有许多关于酒的有趣故事：项羽、刘邦在鸿门宴酒会上的勾兑，为项羽乌江自刎、刘邦建立汉朝埋下了伏笔。王羲之、谢安等42人会稽山阴兰亭雅集，产生了中国书法史上最珍贵的墨宝。还有霍去病酒泉御酒犒军、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盛唐诗人王昌龄、高适、王之涣旗亭画壁饮酒斗诗等，不胜枚举。中国文人骚客如屈原、曹操、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苏东坡、李清照、陆游、辛弃疾、曹雪芹等，他们的人生中都有极其生动的酒故事。汉中最早的酒故事产生于西周初年，距今约三千年。
汉中城南的旱山，今称汉山，是米仓山系的一座山峰。旱山草木葱茏、植被茂密，景色秀美、岿然耸立。站在旱山之巅远眺，汉中中心城区汉台、南郑尽收眼底，汉水汤汤东流，秦岭巍峨连绵。今天的旱山也是汉中人闲暇之际休闲放松、品味农家美食之处。旱山周边米仓山系中有龙头山、光雾山、香炉山、黎坪等著名旅游胜地，这些景区抢尽了旱山的风头。而西周时期旱山则是一座享誉天下的名山，是周天子祭祀的圣山。西周时期天子祭祀和军事行动往往是国家最重要的事情。《左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礼记·王制》说：“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西周初旱山在褒国地界，褒国就成了是周王朝祭祀圣山旱山的主祭之国。任乃强先生在《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中说：“《大雅》‘瞻彼旱麓’，为周王祀旱山，会南国诸侯之诗。旱山者，米仓山之北峰，世传灵异，有祭坛在在其麓，为南国镇山。故周王会诸侯于此。……褒国姒姓，雄于此区，实主旱山之祭，为南国领袖。”
周天子使臣代表天子至旱山祭祀，是国家头等大事。祭祀大典少不了三牲、五谷、美酒。为周王朝统御秦岭之南诸侯的南国领袖褒国君主，是祭祀大典操盘手，他自然要倾尽褒国之力办好祭祀大典，讨得周天子欢心。
宰牛、杀猪、烹羊，预备太牢，馨享神灵，呈现五谷，酿造美酒。《诗经·大雅·旱麓》描述了旱山祭祀的情景：“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那金黄的酒液流淌在一排排玉制酒器中，奉献在祖宗排位前。平易近人，谦逊恭敬的君子自然会得到祖宗的赐福。清香浓醇的美酒已摆好，红色的公牛也备好，盛大的祭祖活动开始，祖宗歆享着子孙们奉献的牺牲，祈求祖宗赐予大福。诗中所说的“黄流”“玉瓒”都是精美的酒具。宋代学者朱熹在《诗集传》注解“瑟彼玉瓒，黄流在中”二句诗说：“瑟，缜密貌。玉瓒，珪瓒也。以珪为柄，黄金为勺，青金为外，而朱其中也。黄流，郁鬯也。”两句诗的意思是精美的酒具中盛满了醇香的美酒，敬献给伟大的神明。
我们可以想见，褒国国君为了巴结周天子使臣，祭祀大典前后，一定会竭尽一切款待好天子使臣，希望其回朝之后向天子美言。肥牛、鲜猪、美羊、嘉鱼，各种山珍河鲜、美味佳肴、美酒歌舞，应有尽有。
这肥牛、鲜猪、美羊、嘉鱼、好酒，都产自山水清秀、土地肥腴、气候温润、物产丰饶的褒国。《诗经·小雅·南有嘉鱼》《诗经·小雅·鱼丽》记叙了褒国的褒水所产的各种美味嘉鱼，如鲿鲨、鲂鳢、鰋鲤等。
而《旱麓》中所说的“清酒”，则是生产于旱山脚下黄官的美酒，这酒应是一种汉中糯米或黑米酿制的黄酒或黑米酒。黄官酿酒的历史至少已有三千年。朱熹在《诗集传》中注解《旱麓》一诗说：“酿秬黍为酒，筑郁金煮而和之，使芬芳条鬯，以瓒酌而裸之也。”秬就是一种黑米，《诗经·大雅·生民》说：“诞降嘉种，维秬维秠，维糜维芑。”唐代学者孔颖达注疏《周礼》时说：“秬，黑黍之大者；秠，黑黍中之二米者也。”汉中地区种植黑米的历史非常悠久，洋县在考古过程中在周平王时期的古墓中出土了黑米。
自古美酒大都产于青山绿水间，有好酒必有好水。酿酒人有句话说：“粮为酒之肉，曲为酒之骨，水为酒之血。”旱山西侧发源一条小河名曰濂水。东汉班固称这条河为池水。《汉书·地理志》说：“南郑，旱山，池水所出，东北入汉。”班固之所以称濂水为池水，大约因为濂水源头是一个一堰塞湖，今名曰“龙池”。“龙池”位于米仓山主脊南，四面青山环抱，一池碧水倒映蓝天。春季百花绚丽、姹紫嫣红，夏季绿树荫荫、凉风习习；秋季霜染层林、五彩缤纷，冬季冰雪晶莹、童话世界，是游人四季打卡的旅游景点。四面山峦汩汩泉水汇聚龙池，水满则从龙池东北溢出，汇集旱山四周山溪之水流奔涌出深山，蜿蜒向东北于汉中城西南天汉楼对面注入汉水。濂水古代又称“廉泉”。关于“廉泉”还有个著名的故事，据《南史·胡谐之传》记载：汉中人范柏年任梁州州将时奉梁州刺史刘亮之命到建康（今南京）向宋明帝汇报梁州情况。闲谈时宋明帝提到广州有贪泉，问范柏年家乡是否有这样的泉。范柏年回答道：梁州唯有文川、武乡，廉泉、让水。并告诉宋明帝自己居住在廉泉让水之间，让水是濂水的一条支流，今称忍水。后世人们说汉中是文川武乡英雄地，廉泉让水礼仪邦之语，就出自范柏年的故事。
濂水流至黄官镇的这一段被当地人称为青龙河。青龙河水清莹甘洌、澄澈可鉴，是酿酒最重要的水源。明清时期青龙河畔曾有多家酿酒作坊，这里酿制的黄官黄酒是北派黄酒典型代表，畅销陕、甘、川、鄂。坐落在青龙河畔的黄官酒业，是在明初洪武元年（1368）创立的一家黄酒作坊的基础上发展到今天的。经历了六百多年的历史沧桑，今天的黄官酒业已经发展成了一座具有现代检测、检验流程，又有传统古法手工酿酒工艺的企业。黄官酒业厂区内的一眼青龙古井，是酿酒用水之井。这眼古井见证了黄官酒业的兴盛历史。
癸卯中秋，八月初十，细雨霏霏、烟云缭绕，旱山如黛、廉泉似镜、丹桂飘香、秋景入画。应黄官酒业董事长宋伟先生之邀，陕西省作协原副主席、著名作家王蓬，甘肃省美协名誉主席、著名画家杨立强，陕西学者刘清河、杨建民、李振峰，书法家尤全生、王景元，甘肃作家王新瑛等陕甘文化艺术界朋友三十余人参加陕西黄官酒业首届封坛仪式。黄官酒业厂长朱建军还带领我们参观了酒厂的酿酒车间、过滤车间、灌装车间、基酒库、研发实验室、黄酒生产、灌装过程及厂区里的青龙古井。王蓬先生前不久作《黄关酒赋》称赞黄官美酒：“独特酒曲，发酵储香。青龙泉水，精配秘方。逢夏采曲，遇秋收粮。春出香醪，美酒冬酿。……色如琥珀，泡沫晶亮。沁人肺腑，入口芳香。”
封坛仪式结束后，宋伟先生请诸位墨客雅士在厂职工食堂品尝了酒厂生产的各种黄酒，除传统的糯米黄酒外，还有添加了其他水果成分的黄酒，如桑葚果酒、桂花黄酒、青梅黄酒等。各类美酒色味俱佳，饮之若仙露琼浆、香味醇美、绵软甘甜、沁心润肺、唇齿留香、余味无穷。品尝黄官美酒后，不会书法的我也应约为黄官酒业题联一副：黄流清酒甘洌廉泉酿琼露；墨客雅士榛楛旱麓把玉瓒。
作者李青石，安徽寿县人，大学文化，汉中职业技术学院教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汉中文化名市建设顾问，汉中市政协文史研究员、陕西理工大学汉水文化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长期从事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汉中历史文化专题的教学与研究工作。多年来在全国各类报刊上发表论文及文学作品300余篇。著有《怀念大雁》《诗说汉中》等多部著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