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明非
他们把我比作幸福的金丝雀,而我觉得他们是快乐的乌鸦。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为了价格便宜与生活自由,我选择租住在某个偏僻街道的小区,每月六百块的租金,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
搬来之后才知道,这条街是全市著名的“黑街”,住户大多是无业青年、街头混混,听说他们崇尚暴力,喜好“社会”文化。坦白讲,我挺害怕的。
这里男士的发型几乎跳不出“三面光”、“一道杠”,女士们则大都是典型的太妹打扮,上学时我遇见这些人都会选择绕开走。
对门的住户是一名某手主播,据说有几十万粉丝,算是小有名气的网红,虽然我从来没听过。
他收了几个徒弟,有男有女,清一色“社会精神”装扮,都在附近居住。
某天,他们晚上十点直播,声音太吵,忍无可忍的我冲过去敲门,让他们小点声。
我做好了打架或者说是挨打的准备。没想到,他们真的关掉了直播,还向我赔礼道歉,他们以为我也是夜猫子。
我逐渐与他们熟络,才发现,他们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劝过他们好好读书,或者学些技术,找个更好的工作,可以兼职直播,把直播当成爱好来做,或许更合适一些。
但他们并不喜欢听这些话,只是说学不懂啊出不去啊,知道不是一个思维模式的人,我也就再没提了。
偶尔会一起吃夜宵,这时候天南地北能聊很多。
通过聊天,发现他们喜欢自比“乌鸦”,我猜是受《热血高校》的影响,《热血高校》里面的“盲流混子”不是喜欢称自己为“乌鸦”嘛。
他们说我大学毕业、工作稳定,就像是优越的金丝雀,与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我扬嘴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硬挤出两句“吃,吃。”
受他们影响,我也注册了一个某手账号,关注了他们,看他们的节目,有时在直播间象征性地刷一些礼物。
相处了大概半年,因为一些事情我要搬走,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乌鸦们带我撸了一顿串。
虽然表面依然大大咧咧,但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不舍。
从此以后,晚上睡觉再也不怕吵了,他们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大声音直播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早已习惯不受外界干扰倒头就睡。而我知道,他们也早已习惯提前一个小时直播,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别人休息。
离开的时候,对门笑着说“常联系”,他的徒弟们大声附和“常回来玩啊!”
“谁不回来谁是狗!”
“我们可记住了啊!”
是开不了口的思念,是故作潇洒的送别。
说好常联系,又是半年过去了,除了微信极少点赞,再没有任何交集,即使我们在同一个城市。
只是,因为乌鸦,我偶尔也会点开被潮流人士所鄙视的某手,看看他们的直播,回忆跟他们一起玩的日子。
因为乌鸦,我偶尔也会唠几句“社会嗑”,感觉自己牛逼哄哄。
因为乌鸦,我偶尔也会复习《热血高校》,把他们每个人对应成电影中的角色。
尽管我知道,可能再也见不到乌鸦们了。
后来,就连微信点赞也没有了,他们的朋友圈也不再更新,某手账号早已停用。或许是读书去了?学技术去了?找到了别的工作?
甚至他们可能也变成了自己眼中的金丝雀!
我乱猜了很多,尽量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一些,不过我所理解的“过得好”真的是他们所向往的吗,乌鸦有乌鸦的乐趣,可以无忧无虑、振翅翱翔,未必活成笼子里金丝雀的模样就叫幸福啊。可是我愿意成为乌鸦吗,我想我没有这样的勇气。
他们把我比作幸福的金丝雀,而我觉得他们是快乐的乌鸦。
其实,哪里有什么金丝雀与乌鸦之分,我们都是陌生城市中孤独游离的人,都无比向往蔚蓝的美丽天空啊。
愿你们得偿所愿,活出个好模样。
当然,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