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忠德
收到李志伟的诗稿《行走在有无之间》,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我知道他在大学期间就写诗了。
这本诗集有一百来首,都不太长,大多是生活的所见所闻,有细微的观察,也有深邃的思考,我能够想象作者敲下这黑白方块字时,那诚挚的目光在广阔的世界与自身之间不断挪移、跳跃的情景。他将温柔、怀疑、痛苦、平淡、希翼,融入雪白的诗页,写出了诗意浓郁的诗歌。
大同市新荣区新荣村,北望雁门关,接壤内蒙古,除过汉族,还杂居着契丹、蒙古、金等少数民族,自古民风彪悍爽豪。志伟生长在那儿,自然受到故乡地理、人文、历史的多方熏陶,养成坚韧、勤谨、善思的品性。对生活、生命,乃至宇宙的哲理感悟,便成为他诗歌的重要部分。这一类作品在诗集中有较多篇幅:“我们对酒当歌/我们四处流浪/我们在深夜噙着泪挑开眼帘/浮华为樽”(《感怀岁月》),这是青春与时光的感伤;“我找不着结点/关乎于生命和生存的/一段真实的背后/我和他们一样/因此而舞蹈”(《没想好》),作者表达着生命意义的探寻以及生活本真的困惑;“这种伤/被消极的聚合着/做成醇香/米酒一饮而下/醉倒了四分之一的人”(《这种伤》),用新奇的比喻将“伤”具象化,使无形的“伤”变为有形的“酒”,读之心旌摇曳,富有很强的感染力;“存的那些感动/太脆弱/飞了/……做那颗铜豌豆/玲珑得有点过分/还不够//就再跳到/笔架山下/维多丽亚港湾”(《给这个很久都没打扫的地方》)……各首意义多解、意象繁复的诗歌,往往给人一种深入浅出、富有哲理之感。作者诠释了寻找人生答案的艰难历程,将自己真实的思绪如实地映照在诗歌中,并用浅显之语、深刻之理,启发人思考,给广大读者以多方面的启迪。
志伟在老家读完小学、中学,从山西考学到西安,毕业后先去陕西彬县职教中心,后赴大同市总工会,再到大同市政府办。怀揣理想,朝着自己的目标,一路走来,走得阳光灿烂。这种激情四溢的理想之光,照耀进他的诗歌生命,温润着笔下的诗行,犹如春雨沐浴着大地。如“啊/诗人啊/你满膺的热流啊/我触到了//……//我以此为誓/不求名利/但将你们的路走下去”(《呼喊诗人》),表达了一颗拳拳之心,以及对诗歌美的神圣追求;“原来追寻是如此的跌宕/在泥浆 浑水 枯草的裂缝中/伸出头张望”(《单薄的灵魂》),道出了前进路途的泥泞与坎坷;“我们的忠诚/与你何干/守护的是我/扬尘的是我/终不悔的是我/写墓志铭的是我”(《江山》),吐露出自己内心深厚的爱国激情,展现了中华儿女积极向上、昂扬而又超脱的精神面貌。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作者是有爱之人,对于爱情,毫不吝惜笔墨,或絮语,或高歌,或呢喃。“那棵树/老了/摇曳着慢节奏的生活//那扇门/响了/走出来一对老人”(《写给感情》),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的岁月读起来那样的温情默默。“相爱就是两个人/演的电影/只是不曾/准备擦拭眼泪的毛巾”(《单薄的灵魂》),也许是幸福浪漫的泪水,也许是争吵苦涩的泪水,作者没有明说,“不准备毛巾”,想不到爱人会哭泣,是作者在用一种含蓄的方式道出彼此之间饱含蕴藉的情愫。“紧紧地拥着你/听落叶簌簌飘落/任雪花轻抚肩头”(《欠你一个拥抱》),爱情不乏李商隐“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的那种依依惜别,更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之升华。作者的情诗既有一种爱的清丽甜蜜,也有爱而不得的伤感与痛苦,直逼内心那柔软之地,蕴藉出世间爱情的恒久与旷远。
人与自然共同铺排出这个世界。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花草树木,随时陪伴着我们,滋养着我们的生命和艺术。志伟深谙此道,着意捕捉自然界的美,采撷风景意趣。这类诗多,而且有味道。如“一道彩虹/不小心/被深深的蓝/慢慢吞噬”(《短暂》),“鼓声大振/似乎是一场久违的仪式/进行着/赤膊的肌肉/嘈杂的号子声/映着火光(《铸》(上))”,睡莲塘的秋/被沉沉的暮/卷在塘心/也许该道别了(《在最后的最后》),“长安的街/霓虹和月光对视着/皎洁眩晕/明天满月要来了”(《寻找孤独》)。作者拾起一片片零碎的万物景观,选取一些平凡的事物或事物平凡的一面,用发现美的眼光,抓住其美的特征,灵活运用拟人、比喻、通感的手法,多种样式描摹情境,借物寓情,歌咏风物,抒发情怀,给作品增添了浓浓的生活情调。
好比花园里花儿的色彩很难说清,诗集的题材内容也是无法完全道明的。还有更多无法集中分类的作品,就留给读者去揣摩吧。
古希腊的西西弗斯,周而复始地把一块圆圆的石头推上圆圆的山顶,我真的为他感动。志伟踏实地工作,踏实地生活,真诚地读书,真诚地写诗,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走向何种归宿,其过程必然是一次对文学的亲近、精神家园的坚守、诗性生命的阔步。
志伟的主业是政务,写诗只是爱好、副业。作为与他有着一门副课缘分的老师,我热诚地期望志伟能沉下身子,精耕细作,在主业和副业的园地里绽放出绚丽多姿的花朵。
(本文作者白忠德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碑林区作协副主席、西安财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获首届吴伯箫散文奖、第七届冰心散文奖等10多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