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东林
老院子是岳父家的院子，位于秦巴山中的一个小小皱褶里，二十多年来一直陪伴着我。
院子很小，五六个人在里面活动就有点局促；院子很美，美得仿佛里面每一片树叶都是翡翠做的；院子很舒适，除了一只灰色的猫和几只老母鸡偶尔聒噪，再也没有人打搅你的清静。
这是朝东的一个小院子，因为位于半山腰，所以阳光格外温暖明亮。四面树木葱茏，树丛中一条小路蜿蜒到对面的公路上，仿佛是院子和世界联系的一根脐带。院子主体由三间正屋组成，这正屋全部是岳父自己做胡基垒砌的，里面的墙壁用白灰抹平了，外面的没有抹。每一块胡基都历历在目，仿佛在诉说昔日的艰难故事，仿佛都能拧出汗水。从中间堂屋出来，经过一道木门就到了这个小小的院子。因为院子在半山腰，靠东和北门形成了悬空之势，岳父便用水泥砖做了简易的矮墙，把东、北、南三个方向都封住了。院子北面还开了一道大门，是木头做的，出门经过几块青石板就上了一条小路。
院子的南面矮墙下是一个简易的鸡笼，六个面钉了木条，上面盖了石棉瓦。岳父还在院子西北角砌了一个长宽一米、高约半米的鸡舍。晚上把几只鸡关进去，外面用木板封住，拿砖头堵死，防止黄鼠狼偷袭。到了冬天，岳父喜欢在这里把鸡笼修修补补，这是他最休闲、最快乐的时刻。
岳父还喜欢鼓捣院子里的几棵树，有时候是三棵不到一米的小小紫薇，有时候是一棵桂花树，有时候鼓捣一棵小小的银杏树。岳父一辈子不赌钱、不喝酒、不外出务工，除了冬季偶尔出去打几天短工，其他时候都是在营务几分田。他所有的休闲时光都在这个院子里。
这院子最热闹的时光是儿子才一两岁的时候。儿子成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拿玉米粒喂鸡，一会儿把小猫赶走，一会儿又拿了铲子说要种花，把院子里的阳光都搅成了一地的碎金子。
五年前，我们搬离了老院子。新家在距离老院子二百米远的略低的地方。老院子只用来堆放柴火和农具，几只老母鸡成了这里的主人。
一个初夏的午后，我再次踏进这老院子，老母鸡依旧在悠闲地睡觉，桂花树和墙头的一盆仙人掌蓬蓬勃勃地生长着，大门和房檐都泛白了，老院子真的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