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的小站

发布时间:   作者:蔡秀文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文/蔡秀文


  一直对乘火车情有独钟。品一杯清茶,看外面高山、树林、田野、河流飞驰而过,有时会触景生情,有时候会浮想联翩,常有无数的记忆碎片像无边的潮水涌来……那咣当咣当的车轮声,让我倍感时间有形的流动。
  有人说,“每个热爱火车的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童年都有过一段铁路边的生活,天天看火车,走铁路,受此熏陶。”4 岁的时候,父亲将我和母亲从乡下带入了大森林,我第一次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到达了大兴安岭西南山麓那个叫“白狼”的小站。“白狼”是个弹丸小村,静静地躺在一片崇山峻岭之间。绵延千里的森林像一道屏障,既守护着小山村,也把小山村与外界相对地隔离开来。与外界相连的,就是那条唯一的“白阿线”(即内蒙古的阿尔山镇至吉林省的白城市)铁路。对居住在深山老林的人们来说,火车就是每天与外面世界接触的窗口,火车到来时,大人小孩都兴高采烈地站在月台上,笑望着从车窗探出头的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我家在白狼住了不到两年就随着父亲的工作调转,相继搬到了还是白阿铁路线上的小镇:五岔沟与索伦。读小学六年级时,父亲工作又调转,那里没有小学,我便到五岔沟林业局中心小学去住校,紧接着又在这里上了三年初中。那时每星期都要乘火车回家,看见火车,就如同看见了亲人,看见了父母。
  1966年“文革”开始,我先是和两位女同学乘火车三千里去内蒙军区寻求当兵,失望归来后又乘火车去北京串联。那列车上挤满了人,那种拥挤不堪比现今春运时的民工潮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尽管遭罪,但是每一双眼睛都闪烁着光芒。虽然弄不懂革命大串联究竟怎么回事,但去北京见了未见的,听了未闻的,开了眼界。
  初中毕业,被分配到农场,那里火车站叫西口,依然每周日乘火车回家。1970年,又到林场,工作在真正的深山老林,一个月回一次家,集中休4天假。只要一下山我们就天天去看火车,也许是火车承载了自己的梦想,内心里渴望着出发吧?
  1972年深秋,我到了大山外的卫生学校去上学,懵懂的山里女孩,由家乡的小站走向远方。一路闯荡,一路艰辛,一路悲喜,就像龙应台文中的一句话:“一上船,就是一辈子。”
  初到外省工作是回家最勤的几年,虽然火车行程要10多个小时,中间还要换乘,可回家的心情总是一路阳光。我周而复始地和家乡的小站亲密接触着,而每一次坐上离家的火车,看着窗外迅速退后的故乡,心里都会有一种不舍。
  1989年,工作又调到了山东,回家乘火车的路途从10小时变成了3天。旅途的确辛苦,最难熬的是夏天,车厢里虽然安装有电扇,但吹出来的都是热风,火车头冒出的白烟时而飘进窗来,一股刺鼻的烟味贯穿整个车厢。我直到1990年才有条件第一次买了卧铺票,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后来,人生的步履又到了南方,路途愈发遥远,回家多半是乘飞机了。但家乡离机场很远,回家的路程还需乘坐六七个小时的火车。
  从山野小村一步步走向远方,人生由平淡变丰厚,一头青丝也由乌黑变为华发。在他乡奔跑中时间一点一点地溜走,回首走过的路越来越长了。
  哲人说得好:人生中唯一不变的,就是什么都在变。一切的美好都难逃变化——小站给我带来的不是只有团圆,还有种种伤感的别离。1989年,父亲乘上火车,猝然倒在列车上;10年后母亲乘上火车,踏上的是人生最后旅途……我明白,所有的人都有一天不会再回来。
  青山依旧,明月亘古,人人都终将归于尘土,但在有生之年,故乡那寄托着无数印记的小站,仍是我的风景、我的驿站!


编辑:晓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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