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楚秀月
至今，我还清楚记得自己读的第一本书，更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样读完那本书的。那是一本《杨家将》，不厚，是本老书，书页已泛黄，书角也已卷起，还有一些缺失，稍影响阅读的完整性，但却丝毫不影响我对它的热爱。我是在邻居妞妞那里看到这本书的，那时，我和妞妞上小学二年级，识字不多，但看起书来也不是很吃力了。这本书是她的三姐借同学的，经过几人的手，只给了妞妞一晚上的阅读时间。那天吃完晚饭，我去找妞妞玩，到她家，看她趴在大炕上，低着头，正看一本课外书。我叫她出去玩，怎么都叫不动。这让我很奇怪，平时她一叫就走，今天这是怎么了？失落中，我也爬上炕，想看看这书里到底藏着什么魔法，让妞妞像变了一个人。这一看，坏了，我的双眼也拔不出来了，一个一个的字就像吸铁石，把我的目光牢牢吸住。那一晚，我和妞妞头挨着头，身子挤着身子，晃动着四只还没长开的臭脚丫，在昏黄的灯光下，牺牲了一晚上的睡眠时间，读完了这本书。
那时，高压电还没有普及，而书，这种精神食粮也特别稀少。我和妞妞的影子，被影影绰绰的灯光印在她家发黄的墙壁上。我俩完全被书中的故事情节打动了，我们把自己当成了《杨家将》里的穆桂英，武功高超，英姿飒爽，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看的第一部爱情小说，是路遥的《人生》。也是和妞妞，在某个周日，我们结伴一起去一个要好的同学家玩，在同学家，我看到了一本《中篇小说选刊》，这本杂志上刊登着大约十篇中篇小说，《人生》是其中的一篇，别的我已记不得了。妞妞为让我看完这篇小说，一直在同学家等我到黄昏。我边哭边看，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成了刘巧珍，为了自己心上人的幸福，什么都愿意付出。这篇小说很快拍成了电影，那段小孩念的童谣，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高加林，刘巧珍，老头老婆逛县城。”
张恨水先生是鸳鸯蝴蝶派的领军人物，他的小说《啼笑因缘》留给少女时期的我特别多的悲喜：看到凤喜被虐打生病，我潸然泪下，为凤喜多舛的命运悲叹，直到现在每每想起那段描述还会唏嘘不已；也为丽娜爱而不得的相思忧郁，更为秀姑理性的爱情观喝彩。在阅读中，我是凤喜，也是丽娜，更是秀姑，为一个叫家树的男子泛起愁肠，一本书里，我享受着几个女人对家树产生的不同感觉。
儿子成长过程中，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每晚临睡前给他讲小人书。他最喜欢看《葫芦娃》，每晚九点，我和儿子一起洗漱后，躺在他的小床上，儿子小小的身子紧紧依偎在我怀里，四只眼睛一起看向一本小人书。儿子那时还识字不多，但很聪慧，书里的插图，意思他都看得懂，可他还是希望从我嘴里说出整个故事。
我不知道当时在儿子心里，有没有把自己幻化成葫芦娃，让自己拥有无所不能的本领，但是作为母亲的我，在这本小小的书里，自己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母亲，给了儿子现实生活中所有的庇护。儿子的这本小人书，是他过生日时，我买给他的礼物，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我也一直保存得很好，收在地下室里，每次下去，都会翻出来看看，似乎因为这本书的存在，我和儿子之间的爱会多于其他母子。
如今，每当我回忆起自己曾阅读过的每一本书，我都会感恩，是书让我看到了这个美好的世界，让我读出了生命中易被他人忽略的细小感动，这些感动，让我的内心更加丰盈充实。
在阅读里，我经历着别人的故事，影响着自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