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上海人

发布时间:   作者:孙鸣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文/孙鸣

  我对上海的喜爱,缘于儿时的记忆和年少时生活的环境,从小就在脑子里扎下了根。
  儿时在新疆,爸爸妈妈工作的单位里,有很多上海人。他们有些是上海知青,有些是像爸爸一样的支边青年。在我的印象中,上海人都很有文化,而且很有才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生活中,他们也保留了很多上海人的特点,比如:女士头发都梳理得很整齐,衣服都穿得很干净;男士喜欢穿格呢西裤,有时还爱戴鸭舌帽。如果不说话只看穿着打扮,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不是本地人;一张口说话,立马验证了:他们是上海人。
  我们和上海人家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大院里,他们在外面讲普通话,回家和父母讲上海话。有些孩子能听懂上海话,但不一定能讲得很地道。后来很多孩子随父母回了上海,因为从小家庭环境熏陶,耳濡目染,也很快融入了上海的生活,并且讲得了一口标准的上海话了。
  妈妈在医院工作,同事里有很多从生产建设兵团调来的上海籍女大夫。妈妈回家经常会带回来很多上海同事传递的新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那时能用到上海的雪花膏、能吃到上海的“大白兔”奶糖、小女孩能有一双上海带回来的皮鞋和“的确凉”裙子,那更是让大家都羡慕的事,恨不得天天穿着出门去见人。
  上海人对上海的喜爱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表现得尤为淋漓尽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国内物资还相对匮乏,新疆属于西北地区,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又是边疆省份,各种物资更是匮乏。那个年代,上海是中国的经济和商业中心,那时追求的“三大件”——上海牌收音机、蜜蜂牌缝纫机、永久牌自行车,都是上海生产的,谁家能有这“三大件”,说明家境殷实;结婚能有这三大件,那面子也是很足的。那时做衣服,都以上海为标准,因为上海代表了潮流。从妈妈她们的闲谈中,我知道了“假领子”:就是专门衬在衣服里,只露出一部分的“假领子”,这样穿显得衣服多,而且好看——这也是最早从上海流行来的一种新式穿法。因此,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就留下“上海人洋气、上海什么都好”的印象,对上海的好感和向往从儿时起就种在了心里。
  在学校,我们有很多上海来的老师,有些是知青后来当了老师,有些是从上海支援边疆来的老师。上海的女老师都打扮很干净整齐,烫过的头发任何时候都梳理得整整齐齐;男老师都很有才,都会吹拉弹唱。记得我小学练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教小提琴的锁老师,就是上海人。老师教得很好,我也学得很认真。可惜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当时一把小提琴等于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因为买不起那把小提琴,只好放弃了继续学习。记得向老师告别时,锁老师还很伤感地说:你很有天分,应该坚持学下去。现在想起这段经历,还是很遗憾:如果能跟着锁老师一直学下去多好啊!我们这一代人,因为经济条件的限制,从小没有习得一门艺术的机会呀!
  进入中学,我的语文老师——陆老师,也是上海人。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老师经常穿一双“三节头”皮鞋,而且每天都擦拭得很光亮。新疆气候干燥,风沙较大,但我从来没有看到老师的皮鞋上有一丝灰尘。老师脸型瘦削,个头中等,是典型的南方人,有点秃顶,古文讲得特别好。
  在我的同学里,也有很多上海人家的孩子:男孩子理很整齐的三七分小分头,穿着都很干净;女孩子扎低低的小马尾,额前留着齐眉的刘海,说话细声细语,文文静静。
  那个年代,一般家里都有两三个孩子,父母的收入都不高,孩子的衣服大多是大的穿完小的穿,缝缝补补很多年。当时班上有一位女同学,妈妈是上海人,会做一手漂亮的缝纫活。因为做的衣服样式时髦,周边很多人都找她妈妈做衣服。因为有妈妈会缝纫的便利,女同学的穿着自然也很时髦,有时会烫着卷发、在耳边戴一个小发卡,穿着黑色的小皮鞋、花短裙来上课。在那样一个以蓝黑为主色调的年代,能经常换衣服又穿得花花绿绿的女孩,自然在学校里受人注目。出于孩子们的嫉妒心理,她也成为同学们调侃和嫉妒的对象。调皮的男生会偷偷在背后扯她的卷发,还给她起个外号叫“上海阿拉”,惹得女孩在学校经常哭鼻子。那时我们虽然嘴上跟着一起喊“上海阿拉”,但在心里却充满了对她的羡慕,渴望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穿上一条花裙子,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上学。后来我离开新疆外出上大学,大学同学里有同是新疆长大的上海人家的女孩,一样保留着上海人家的做派:烫发、爱美、讲不太地道的上海话。她们最终毕业都继承了上海家庭的做法:离开新疆千方百计回了上海。


编辑:高思佳

相关文章Related

返回栏目>>
地址:西安市曲江新区登高路1388号陕西新华出版传媒大厦A座7层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61120190004
陕公网安备 61011302001015号
陕西互联网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电话 029-63907152
文化艺术网网上有害信息举报 029-89370002
Copyright 2012-2019 文化艺术网
主管主办:陕西人民出版社
陕ICP备1601113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