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盛勇
我是不懂养花的人。
家住在陕南群山间的小县城里,目之所及,足之所履,无不是绿茵芳草。自以为,与奇花异卉比,山地的无名野花草,显得更为灵秀纯朴。何况那些盆栽手植的花木,又无不人为地被扭曲和摧残得至了畸形,看着倒觉得怪别扭的。
去年,人送我一盆“金边柱”。说是属于兰科名花之列:三根拳头粗、高低错落的桩,顶着一蓬嫩黄的长条形的叶——放在客厅里,倒也平添了几许生机。
冬天来了,绿叶枯黄了。我将其移至西边内置阳台的一角。用塑料袋细心地包裹着。开春天暖,又将其移至东边温暖的外置阳台上,浇足了水,一天天盼着新叶长出来。
不久,花盆里长出了一星野草。细看,原是我童年割猪草时不待见的一种不怎么好的猪草,我们叫它“竹叶草”——叶子像新生的竹叶,短而厚实,秆似竹枝,一节一叶。我知道,这草喜生阴湿的地方,且长得很快。我给花盆里浇足了水,过不多久,果然就蘖生成满满的一盆,郁青青,绿油油,看起来也还悦目赏心。
善养花的邻居老刘探头从阳台上看过来,问所养何花?我答“野草”,惹得他一阵好笑。
七月初的一天早上,我到阳台,看见竹叶草开出了淡蓝色的花。这草开花!可是我小时候未曾留意过的。花托似桃形,半裹着碧玉般的嫩种子,花两瓣,状如小指头大的两片,有丝绸般的光泽,蕊色浅黄。
蓝色的花,我觉得稀罕。像漂亮灵巧的小女孩,像童话里的拇指姑娘,她透着一种宁馨,更见一股精巧可爱的劲儿。数一数,有七朵,朵朵相间,不太显露,也毫不隐匿。整体上看,别有一种娇俏的韵致。
中午下班回来,见太阳下,花已经蔫了,谢了。原来,这花骄气,花期也极短,只有“一现”的风采。第二日早起,见又有蓝色的花儿开出来。如此持续,从七月初到十月底,在长达一百多天的时间里,我天天都见到这机灵的蓝色的竹叶花,感到很是满足了。
天渐渐凉了,竹叶花开的时间也长了,会一整天地开放。随着天气转冷,花少了,叶也残了。成熟的种子是褐黑色的,小于荞麦粒,也有棱角。我想,这种子只要有一粒落在花盆里,明年我肯定就又有竹叶花可观了。
野草自有野草的花,野草花,也有其特殊的美。不与名花争妍,自由个性绽放。不需人格外地关照,要长出来,那一定是生命的权利。要开花结实,也是生命的义务。若细心亲近它,你也会获得美的享受,给你情感的慰藉。这就是平凡生命的力量,平凡美的价值所在。
这野草花,就长作了我的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