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珺瑛
周末去图书馆,穿广场而过,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大人、孩子,无一例外地在低头玩手机。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幸好自己一直坚持着纸质阅读的好习惯。
和七十年代所有同龄人一样,我童年生活是贫瘠的,就连阅读都一样是“贫瘠”的。我童年的认知多源于父亲。清晰地记得那年正月十五,父亲给我和哥哥扎灯笼,父亲用烟盒里的锡纸揉了八个圆球小心翼翼地粘在狮子灯笼头顶。我不解地问:“狮子头上为什么要长疙瘩。”父亲说:“狮子头上有八个金元宝。”“为什么一定是八个金元宝?”我又好奇地问。父亲笑着说:“书上写着哩!等你上学了,好好读书,就知道了。”我歪着脑袋半信半疑。
因为这件事,上学后我对阅读产生了浓郁的兴趣。那时的阅读除了课本就是课本。新书发到手中,我就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课本里《猴子掰玉米》《司马光砸缸》《神笔马良》等故事更加激发了我童年时期的阅读兴趣,让我由衷地热爱读书。
儿时过年是我祈盼的。过年除了穿新衣、吃肉外,阅读也是丰盈的。进入腊月天,父亲买来一大叠旧报纸糊墙,母亲取出磨面时钢磨子底下扫出的残余面粉放进铁勺里,倒上水,架于蜂窝煤炉上做糨糊。我是等不急糨糊冒热气,就兴奋地帮父亲铺开一张张报纸,挑选有我喜欢读的报纸叠起来放在一边。墙快糊完了,我整理的报纸多数糊在适合阅读的低处,更多糊在土炕四周。父亲也爱阅读报纸,所以在糊墙时总是把最喜欢的内容面对我们。墙终于糊完了,站在焕然一新的屋子里,父亲就会伸个懒腰读一段优美的文字给我听,每每总是在母亲的催促声中,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美好而“贫瘠”的阅读。
过年时,一家人坐在土炕上,父亲环顾四周糊在墙上的报纸,读出几行文字,问我们姊妹几人谁可以接着读,第一个接读的有糖果和压岁钱奖励。我往往是胜利者,虽然许多字常用“啥”代替。哥哥们玩几个回合总是找不到,就不乐意了。他要亲自读,让我和父亲找他读的内容。哥哥往往盯着天花板上面的报纸提问,我就会败下阵来。一方面是距离远我看不清楚,更主要是那些我不感兴趣的内容全贴在了天花板和墙角角。哥哥们玩得不亦乐乎,我便趴在炕头,一边问字一边继续阅读土炕四周的报纸。这些在贫瘠时期培养的阅读兴趣一直伴随着我,每每想起都会温暖如初。
后来发现学校门口有可以阅读的小人书,就去蹭看,让人家摆书摊的撵了一次又一次。索性偷偷积攒一两分硬币,一分钱可以看三本,就和人家缠到看四本,或是五本。日子久了,书摊的人也不会和我这小孩子计较。即使没有硬币,人家只说:“好好看,不要拿走就行。”童年时期“贫瘠”的阅读养成了我爱读书的好习惯。少年时去图书馆借书读,工作后买书读,有了儿子也不忘给儿子买各种适龄读物。
而今,儿子已经考上他心仪的大学,周天也是经常泡图书馆,从小养成的阅读习惯一直滋养着他。午后阳光正好,坐在如天堂般宁静的图书馆,捧起书的那一刻,想起现代人整天手机不离手,想起我童年“贫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