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有记忆时,在我的印象中,外婆和奶奶就是冤家对头。每次见面都会吵架,从未和颜悦色地说过话,更谈不上在一起吃饭了。
从我有记忆时,在我的印象中,外婆和奶奶就是冤家对头。每次见面都会吵架,从未和颜悦色地说过话,更谈不上在一起吃饭了。可奇怪的是,爷爷和外爷每次见面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彼此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随着年月的增长,我渐渐地长大,在和爷爷外爷的闲聊中得知,他们在解放前就是患难之交,拜把子兄弟,一起教过书。新中国成立之后,他们又一起在粮站工作。1960年正值自然灾害,出现大饥荒,当时国家也处于困难时期,两个家庭都因子女多生活困难而吃不饱穿不暖,艰难地过活着。然而,屋漏偏遭连阴雨,国家号召机关事业单位人员都要支援农业第一线,他们二老都被列入其中了,经过这样一折腾,本来就贫困的家庭犹如雪上加霜,变得更加贫困了。回到农村以劳动挣工分分粮养家糊口,那是火柴棍杠门不抵事啊!一大家子人吃饭,饥一顿饱一顿,天天都为吃饭犯熬煎,年年都是缺粮户。
爷爷共有6个子女,依次是:男、女、女、女、男、女;外爷有4个子女,依次是:男、女、男、男;一天,爷爷和外爷在县城相遇了,互倾衷肠后,爷爷愁眉苦脸地叹息道:“大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这年头,啥时间才能给儿子取上媳妇啊!”外爷也缩紧了眉头,忽然,爷爷大胆地说:“咱们来个换换亲如何?”外爷听后先是一愣,然后说道:“老兄你还真想得出,行啊!”
经过双方反复协商,这门亲事很快定了下来,两家的大儿子与对方的妹妹结婚。在1967年冬月,按照双方事先约定:一切从简,互不送彩礼,不做婚宴,各自直接接人,就这样简单地把一双儿女的婚事给办了。当时,我爸比我妈大6岁,高中毕业后,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让兄弟、妹妹吃饱饭上好学,就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参加生产劳动多挣工分来养家,错过了参军、学医的机会一直在农村务农;我大舅比我姑大两岁,初中毕业后,当了三年兵,转业到铁路上工作;
随着这门亲事的结成,两家的矛盾也与日俱增,也就出现了本文开始叙述的场面,主要是奶奶和外婆之间,针锋相对、水火不相容的争斗。一次,外婆来看母亲,见了奶奶就嚷嚷道:“奶奶家给母亲吃得不好,住得不好,后悔把年轻漂亮的女儿嫁给一个比女儿大6岁的男人,而且没有工作。”奶奶则说:“姑姑嫁得地方不好,离城太远,在外婆家受苦受累了。”两亲家母唇抢舌剑,吵的不可开交,硬是在爷爷和邻居的劝说下才勉强分开。
1968年12月9日,是我出生的时间,也是文化大革命的第二年,正是文化大革命的动乱时期。缺吃少穿是普遍现象,平时都是以野菜、粗杂粮为主,有时还吃不饱,一年当中只能在过年、端午节、中秋节吃到一丁点肉。生活还是过得捉襟见肘。我的出生给两家都带来了喜悦,还没满月就张罗着做满月了。
做满月这天可热闹啦!两家的亲戚都来贺喜了,宴席过后,外婆摆出了亲手缝制的春夏秋冬的衣服,还有秀制的鞋帽和老虎枕头。奶奶也摆出了亲手缝制的衣物。外婆看后指点着说:“这棉衣做得太薄了,鞋的针线太粗糙了,帽的样式不好看------。”挑出了一大堆刺儿。奶奶听后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说:“我一边辛辛苦苦地伺候月婆;一边熬更受夜地缝制了这些衣服,鞋帽,不但没落个好,反而冲着我说三道四,太过分了。”说着又拿起外婆做的一件棉衣边抖边说:“都来看看,她做得这棉衣有多好啊!”这时,外婆一把夺过棉衣与奶奶撕打起来,在场的亲戚赶紧连拉带劝,好不容易才将他们拉开,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1978年,党的十三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村土地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制,老百姓的干劲足了,粮食连年丰收,生活一天天好起来了。每年的大年初二是奶奶的生日,但是,由于这些年生活困难,就从未提说过。1981年的大年初二正值奶奶60岁大寿,父亲和姑姑们准备给奶奶热热闹闹地过回生日,向她表示祝贺。大年初二这天,大舅和大姑还有外地的两个姑姑、姑父带着表弟、表妹及礼物都回来了,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我们小孩子们在院子里放鞭炮、丢沙包、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只听小姑喊我们到屋里吃饭,我们便一窝蜂地拥进屋内,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好吃的东西,大家都喜气洋洋地围坐在奶奶、爷爷身旁,小姑和我们小孩子们围坐在小方桌旁,小姑教我们说;“快喊:祝奶奶生日快乐呀!”我们便大声地喊道:“祝奶奶生日快乐!”奶奶听后开心地笑了,只是招呼着:“吃菜!吃菜!”我拿起酒瓶给爷爷、奶奶敬过酒后,便给大舅敬酒,喊道:“大舅,你平时上班忙,很少回家,今天过年,给你敬杯酒。”话音刚落,奶奶则说:“以后,不要叫大舅了,叫姑父。”我听后,觉得非常奇怪,屋里的人也全都楞住了,诧异地望着奶奶。我想:这么多年,我一直叫大舅啊!怎么今天让我改口叫姑父了,我弄得莫名其妙!
晚上,我跟母亲说起这个事时,母亲才给我道出了隐藏多年的秘密:原来,我大舅是外爷在一个隆冬的早上经过村口的石拱桥时,听到桥下有婴儿的啼哭声,连忙到桥下查看,发现一个袍褥裹着一个嘴脸冻得发紫的男婴不停地在啼哭,他赶紧裹在怀里抱回家里。外婆一边生火;一边叨唠:“大冷天的,哪个没良心的把月娃丢到桥洞下受罪,这简直是造孽啊!”三天过去了男婴的气色逐渐好起来了,当时外爷、外婆还没有生育过小孩,就决定收养下来。从此,就当亲生的儿子供养,生怕吃不饱穿不暖,一直供到初中毕业,再到参军三年后转业到铁路上工作。后来,又将亲生女儿给他换回了媳妇。
然而,当他本人了解到自己的身世后,不但,不报答养育之恩,还在奶奶的怂恿下,对外爷、外婆不向从前那样亲近孝顺了。外爷、外婆已年老体衰,好在二舅、三舅都已成家立业了,对外爷、外婆还算孝敬。对大舅的变化外爷、外婆也没有责怪他。后来外婆得了半身不遂,只能躺在床上,一直到临终他看望过也就两三次。也许是二舅、三舅的孝心感染了他;也许是外爷、外婆无声的宽宏仁慈感化了他,良心过意不去;外婆去世后,他以大儿子的身份给外婆送了葬。
尽管,大舅不是外婆亲生的。外爷、外婆抚养他却胜过了亲生的。俗话说:“养育之恩胜过生育之恩”。外爷、外婆就是他的亲爸亲妈。奶奶要我改口叫他姑父,不但情理上说不过去;而且是违背了我的良知。叫他大舅是对他的尊重,也是对我外婆灵魂的一种安慰。
编辑: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