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健春
这篇脱贫攻坚题材中篇小说《桃花溪》,是作者李春平通过实地采访、搜集大量素材后,沉淀两年创作的,先后在2021年《延河》上半月刊第一期刊发,《小说月报》增刊中长篇专号转发。
故事发生在因“桃花溪”而命名的桃花溪村,并且标题《桃花溪》,让人自然联想到东晋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世外桃源和唐代张旭的《桃花溪》。
然而,这不是古人的世外桃源,是当下、现实,“姐弟俩的家是桃花溪旁边唯一的单家独户,周围二里地,就他们一家人。他们安安静静地过着贫穷的日子,没人来打扰他们,他们也从不去别人家”。读到这儿,我们既为这里原生态纯天然的美景感叹,同时,也为生活在这里的姐弟一家人堪忧。如果不是精准扶贫的春风吹来,成容姐弟还满足于他们世外桃源般的田园封闭“幸福”生活:“他们极少去过别人家,也不知道其他人家是什么样子。从小他们就得到哑巴父母的百般疼爱,衣服有穿的,饭有吃的,从来没有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时候。没有人说他们是穷人,他们从不觉得自己家有多穷。”
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王主任的到来,让姐弟俩产生了莫名的期待。”“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大山并没有大门,谁也不能把大山关起来,道路把他们的脚步和目光无限延伸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大得超乎想象。”成容不是没有理想,她在《我的理想》作文中写到:“即使我是草本植物,我也要成为草本植物中的竹子,不能长成一棵茅草。”“他们只有一个最现实的想法,好好读书,长大了能帮家里做更多的活,种更多的庄稼,修更大的房子。”“但更好地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也不知道。”这就是桃花溪以及桃花溪里人的思想现状。
成容成易姐弟俩,姐姐不满十四岁,弟弟不满十一岁,从姐弟俩出场到后面一系列言行,无不围绕作者描述的特征展开,或者说姐弟俩在故事发展中的一切都印证了作家的设定。
哑巴父母同样是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同千千万万的农民一样,他们善良、朴实、勤劳,与绝大多数所不同的是,他们是残疾人,代表了一小部弱势群体。作家设定父母哑巴,既有采访时的生活原型,又是有意而为之的安排。健全人能言语,哑巴只能靠肢体,作家自加了写作难度。但这样处理,恰恰避免了俗套的客套,干部做,群众看,记心里,无需豪言壮语,不必千言万说,行动最实在,实事最有说服力。
哑巴夫妻有文化,能够通过“写”交流情感,作家照例有交代。随着读者对哑巴夫妻的熟悉,作家随后直接用“说”代替了“写”。哑巴夫妻有尊严、有思想、知荣辱、懂感恩,这在文中插叙及各处细节一览了然。
王主任是整个故事的魂,王主任就是那个给哑巴夫妻家注入新鲜血夜、带来创新思想、勾勒发展蓝图的拨门人、开锁人。故事起伏跌宕,皆因他。“成哑巴家”现状,作家是通过王主任的视觉介绍给读者的。作家以一桩桩实事和一点一滴的细节,诠释了村长开始对他的介绍:“王主任是共产党员,党员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为人民服务就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当然,王主任并非完人,他第一次出现,在成容姐弟眼里是“另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提着大包,不认识,像是外地人”。他穿不了农村的草鞋,他也想自己城里的家,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但这些丝毫不影响好干部的形象,反而更真实、接地气。
与王主任对应的是刁姨口中的“那个胖领导”,现实中,确确实实有那么些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只会在材料上做文章,混日子”。作家通过刁姨口无遮拦之嘴,既晾晒了扶贫工作中的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又揭示了部分村民等靠要心态,还透露了百姓对扶贫干部的渴望。王主任与胖领导一正一反,相互映衬,优秀的更优秀。
村长算是穿针引线人物,是他把王主任送到哑巴家的,当王主任被诬告,又是他首先站出来要为王主任“申冤”,他的出场一来一去,首尾呼应。
文中的两个家畜不可忽视。作家写狗,颇有寓意。小黄狗一直没有声音,高素养善良的王主任不闻不问,与村长大不咧咧形成鲜明对比。人是精准扶贫的受益者,与人朝夕相处的家畜更是,为了呈现精准扶贫成果,作家用了明暗两条线,人在变化,家畜也在变,因人而变。
纵观全文,作家将日常生活的诗意对话和乡村图景上升到宏大意义的层面,用朴素而纯真的情感去打通听觉障碍而产生的声音阻隔,燃烧着一团信任与大爱的烈火,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扶贫故事,而是将贫困山村的教育和精神扶贫放置于未来乡村发展的人才建设中,使作品自然生成了丰厚而深远的意蕴。文中每一处,作家都精心推敲,一字一词恰到妙处。联想俩主人公的名字,想起两句网络流行语: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成长容易,成人容易,成才不容易,成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