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初临

发布时间:   作者:郝壮壮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雨在窗外,如注地泻。
  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雨。
  夏雨就是夏雨,急、烈、匆、猛,哪怕是初来乍到,也无半分忸怩之态。云的色还未着深,风也才刚吹动几根柳条,雨就来了。豆大的雨,一串一串地砸,地面过了年:到处都是水爆竹,噼里啪啦地炸。
  树和草都在雨中,淋着,绿着,沉思着。
  火热的阳光炙烤了已近半月,灰和尘每日都有,黏在叶与梢或茎上,那季节给予它们的可人的翠,也多少有些皱黯了。树、草,都期着雨,祈着雨。微凉、润滑、细腻、甘甜,春雨之妙,难可比拟。
  何时再来一场雨呢?树怔怔望着天。
  何时再来一场雨呢?草怔怔望着树。
  透蓝的空,忽地暗了,灰了。地面卷起几片叶,几粒沙,不待草木缓过神,风劲儿兀地大了,拽着树,拔着草。怎么回事?不对劲!满坪的草与花,心里生起畏惧。这些只在春天生活过的小生灵,全然不知另一个季节的残忍。
  树沉默着。期了好久,盼了好久的雨,来了,却全然不是想象的模样。树还是树,雨还是雨,只是季节变了,也就都变了。什么时候入夏的?树在回忆,是哪一时没注意,就忽地入夏了。
  想不通。草每日都这般青,花每时都这般红!
  连日赏蕊不觉春去,风雨骤临方知夏深。
  夏之风雨甚急,有时竟能打落飞鸟。我极小时,曾养过一只鸟。这只鸟,就是被雨打进屋的。
  那日,上午晴空蓝兮,难以言喻,俟一觉醒来,天地突地变了。云一层叠一层,色极深,像一块巨大的青石板,压在头顶;风携着枝条和土沙,卷着四围的一切。父亲顾不及穿鞋,赤脚跳下床,急去掩窗。啪——窗口砸进来一团什么东西。
  一只鸟。黑色的,受了伤的幼鸟。
  它成了我人生第一个宠物。把攒了好久的、准备新学期折书皮的挂历全撕了,叠出一栋豪华的鸟宅——四围皆洁,顶窗具善,比房檐下四个燕窝都大,最顶上还有星星(印在挂历上的)。
  它初来很惊恐,吃点米,喝点水,就安静了。俟鸟“酒足饭饱”,给它敷了“阿莫西林”,它也就睡了。
  鸟不仅吃米,还吃面。这是我以前所不知的。鸟来我家的第三日,家里煮了面条。我们坐在桌上吃,它馋,就跳我碗沿上,啄食。怕它掉进去,便夹了根面条出来,搁于它前。人一碗面,它一根面,都吃得很香。窗外,是急的、噼里啪啦的雨。
  雨停了,天变得极蓝,蓝得透亮。天边还挂着一架虹,七色的,好看极了。
  草和树都静默着,看着那虹,一语不发。
  忽闻一声鸟鸣,一只黑鸟,自窗飞出,飞向那虹。

编辑: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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