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肖梁这个名字时,总感觉那是一七尺男儿,有着大西北风沙磨砺下的粗犷与豪迈。然而,那只是一个村庄。它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耸立于高高的云台山上,或者雄踞于竹林畔旁的疙瘩梁上,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它只是大洋峪里面众多山村中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庄。它貌不出众,一脸的风沙,满身的萧索,窝在山脚的一爿庄稼地里,像一个伛偻垂暮的老人。可是,我却莫名地喜欢。那青瓦的屋顶,那斑驳的土墙,那木格的窗户,分明都是我儿时的记忆。那檐下的劈柴,院里的鸡鸭,房顶的炊烟,都是我梦中常常出现的旖旎。那房与房之间窄窄的“缝隙”,“缝隙”前长满绿苔的青石台阶,阶前土坡上挂满了“豇豆”的百年楸树,都是我不曾见到的稀奇。更不用说村前淙淙的小溪,溪上古老的石桥,桥上闲坐嬉戏的黄发垂髫。这一切,让我不能不想起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
时值五一,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那满坡满川的槐树,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这香气在洋峪川里弥漫、缱绻,让人沉醉。留恋于肖梁的“街街巷巷”,我欢喜着它的清香,它的寂静,它的沧桑。摸一摸坑坑洼洼的墙皮,掂一掂锈迹斑斑的木犁,叩一叩那久无人启的门扉,时光低徊,仿佛又回到了上个世纪。农耕时代已渐远去,我们似乎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它的足迹。追寻着一缕炊烟,我来到一户人家。一样是古旧的屋舍,低矮的门户。屋内摆放着几样简单的家具,土灶上的大铁锅里噗噗地冒着热气。一对老人坐在当屋的黄土脚地上,正从一堆树枝上往下捋槐花。那嫩绿的叶,洁白的花,映衬着老人淳朴热情的笑脸,花朵一般美丽。
闲谈中得知这个村子已在政府的搬迁计划之列。村里大多人家已经在河对岸盖起了新房,都搬去居住了。现在这里留下的都是老人。老人恋旧,舍不得离开,这里的烟火气才得以延续。村南已有开发商买断,欲将老房改造成乡村民宿。前去看时,果然有的房屋已被重建,较前似乎高大漂亮了许多,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初的模样。伫立在新式文明前,我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古风尚存,是这里的一大亮点,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亮点。不敢想象,如果商业买断,改头换面,这里将是什么样子。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怀想。是为了再嗅一嗅泥土的芬芳,感受感受土坯房屋的清凉,听一听鸡鸭鹅们的歌唱……那被夕阳染红的村庄,是像我一样多少个农家子弟梦中的故乡啊!……肖梁,愿你一路走好!愿你永远是我们心灵安放的地方!
肖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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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新华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