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倒车,总要走一站半路。这段路是今春每天都想走的——永阳公园。
每日能轻松走一段路,是我一个人最惬意的时候。
下得车来,深深吸一口气,随之卸下口罩,缓缓吐出来,突然感觉到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淡淡的泥土气味弥漫在胸腔和颜面孔窍,亲切而甜腻着我的髓骸神经,惹我兴奋不已。我是个土命之人,喜土如痴。最是这谷雨的来临,方得搅动这地阳气升,欲纳百谷入怀,育生秋锦华夏。
雨生百谷,古今一通,万民赖以延命续日的不可辜负之节气。世事洞明也好,世事多变也罢,飞船揽月,人登星球,智能科技普及,太空家园搭建,科技日新月异快速发展,但我们终是离不开土地,百谷终究是滋养万物生灵之血气的烟火人间。前些日子,开车去城郊附近的农村转,很多土地都大面积栽植了密密麻麻的各种树苗,偶尔有离村近些的半亩见开的一块地像是不辍劳作的人种了点小麦、青菜、菠菜、韭菜,想来也是些不能外出打工的种地老把式留下来的看家口粮吧。会种地的农村人越来越少了,一亩树苗卖了或土地被哪家开发商看中占有后的树苗赔偿款,都是种地收入无法比的,谁还愿意去脸朝黄土背朝天呢?有钱可以买白米白面,不事稼穑,可得口粮,吃好吃的,都是进口的,分什么基因呢。
小时候在农村,谷雨前后种瓜种豆。父母早都把积攒了一冬的农家土肥担到田里去了。东北的春天,风是会叫的。记得母亲父亲围裹着头巾,系着帽子在田地里堆肥,我们跑前跑后帮着打碎土块疙瘩,赶上干旱,父母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地上火。母亲好强,经常会起满嘴的疱,嗓子哑得说不出来话,看天盼雨,农家院就是靠天气吃饭过日子。母亲总说我们姐弟三个是张着嘴的小鸟,不能没食儿啊。少不更事,但在我心里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不让爸妈再发愁,让他们再不种地,不在土里刨食儿。山的那一边一定有更好的天。
我长大了,上了大学,从此走出了田地,成了家,我的父母晚年也不再种大田地了。但他们从不荒芜自己的田园,依旧一到春天谷雨节气后,就从县城里买些种子,回老屋庭院里自己种瓜栽韭,种豆,栽花,种点玉米等。我回去时总要陪父母回老屋转转,村子里虽没有小时候人多了,但走在村子里,仍然感觉亲切,自家院子里郁郁葱葱的,都是新鲜的瓜菜,只是终没有了小时候的热闹了。父母在村子里走动着,我陪着他们,村上的人们都艳羡地和父母打着招呼:“二嫂子进城享福去了啊,还想这破农村又苦又累干啥呀?”我怕我的父老乡亲心里的自卑溢出来,我告诉他们我在外奔波时就是凭借农民女儿的吃苦耐劳劲头打拼的,人的幸福都是靠自己努力奋斗的。
现在母亲彻底地归来了,她睡在这片她曾经劳作过的土地上,守望着家园。与绿水青山,清风明月为伴。
今日谷雨,今夜偏知春气暖。我想母亲一定先于我们听到布谷声声,家乡的土地又是一年春耕忙了。
时日久远,这片土地因了亲情,因了乡音,因了布谷催春,声声都将留在我的心上。
布谷催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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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瑶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