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槐林寺村有一株皂角树,位于村外西北方,据林业部门测算,树龄有300余岁。
该树桠杈较多,叶子稠密,夏天为村人罩出一片阴凉,秋天孩子们抓住下垂的枝条荡秋千。其根系发达,四下里深嵌,腰身高大,粗需俩成年人合抱,高度可抵六层楼房,其形象堪称伟岸。
此树扎根矮岗,不结角果,有人说皂角树有公母之别,公树授粉,母树结带状角果,这种现象就是植物学界所说的“雌雄异株”。
老人们说这棵皂角树有“镇庄”之力,其身上的锐刺足以让妖魔鬼怪望而生畏,难入村庄。因数百年庇佑乡民,劳苦功高,小村人心存感恩,对皂角树恭敬有加。
民国前期关中枭雄郭坚驻防凤翔,曾派人前来槐林寺村,欲将此树伐倒运离,遭村人阻拦,闻听村人拒伐之缘由后,来人生发恻隐之心,收斧离去,另觅它树伐倒,运回凤翔交差。
此树以东百余米处,原系槐林寺僧院,清同治元年僧院被回人放火焚毁,院内建筑及树木荡然无存,所幸未殃及院外皂角树。此物似有灵性,采日月之光华,纳天地之精气,年复一年,努力长成乡民喜爱的样貌,成为西府小村槐林寺的标志物。至今屹立槐林寺村旁,真诚佑护小村生灵。
2010年前后,政府出资硬化虢王村至纸沟村区间道路,必经槐林寺村,也绕不开矮岗。工程队削低矮岗时,铲车将岗土部分剥离,使皂角树根须暴露出来,细心村民发现根须形状如卧龙,龙头、龙脊、龙尾,各部形神兼备,堪称神奇。村人齐来观赏,不禁感叹连连,始信这确是一棵风水宝树。
2017年冬月某日,不知是过路人还是本村人,鲁莽点燃皂角树下一簇玉米秆,熊熊火焰烧焦树皮,继而烧焦部分旁枝,致其皮下组织裸露,水分耗散严重,招致村人骂声一片。
2020年8月5日,凤翔县林业局林政所派人前来槐林寺村查看树况,目睹火痕之后,唏嘘不已,建议村人尽快给皂角树植皮,埋根,围挡,立碑,并称保护古树人人有责。
鉴于上述原因,当年10月5日,村中热心人士冯文让、段同利、申锁利等人,在老组长冯周怀的号召带动下,对皂角树周围进行了初步清理,铲除荆棘杂草,移走瓦砾砖块,乡亲们干得用心卖力,为保护工作打了基础。
辛丑年春节轰隆隆如期而至,大地解冻,阳光明媚。我是个乡土情结顽固的游子,虽然在外谋生,却一直热衷家乡的历史文化挖掘整理和宣扬。春节之前,我撰写及编辑的《凤翔有个槐林寺》一书印刷出版,趁着新书的热劲,趁着牛年伊始大自然明媚的阳光,我内心波涛涌动,联络了村中四位三观相近的发小,发起古树保护行动。
正月初三,我拟了一封古树保护募捐倡议书,扔进乡亲微信群,一石激起千层浪,响应者众多,不到夜里12点,已募得五千余元。我们几人非常振奋,初四清晨就掂锨扛钅矍头,奔向村外皂角树,开始清理树周边的荆棘杂物。乡亲们纷纷前来助战,场面十分感人。生长在槐林寺村,如今远在成都、贵州、江苏、青海等地落户的退休职工、干部也争先恐后地捐款,初四一整天,微信群里成了红包的海洋。特别令人感动的是,两个外村中年男子驾着电动车,也先后送来了爱心捐款。
“破五”那天下午5时,我在村中墙上贴出红榜公布捐款数额,合计居然高达一万三千元。
群情振奋,在家过春节的老少爷们几乎都来到皂角树下干活。挖墙基、拌砂浆、搬青砖,每个人都没闲着。有几个小青年居然脱下棉衣,穿着短袖持锨培土,汗水满额。
我们的自发护树行动引起县林政所关注,他们来到村里指导我们调整施工方法,填充树洞,耐心细致。时隔两日,林政所长也前来皂角树下,当场宣布奖励我们五千元,并将此经验向全区推广。一时间我们村倾情护树的故事,报纸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电视上有影,成了牛年开局的首条暖新闻,小村百姓也美美地露了一回脸。
正月十五,天公变脸。冷雨下落,寒气袭人。尽管天不作美,但我们的揭碑仪式照常进行。当林政所干部和副镇长共同揭开石碑顶上的红布时,皂角树下响起一片掌声,一挂鞭炮为我们这次民间自发护树善举画上了句号。
辛丑正月护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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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申震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