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头条时,无意中看见一篇介绍即将失传的民间手工艺制作的文章——编蓑衣。图文并茂的制作过程让我想起了我的太爷。太爷是我老家对曾祖父的称呼,也就是我母亲的爷爷。对太爷所有的记忆来自于我七八岁的时候,而那时我的太爷已经七十五岁的高龄了。记忆中的太爷一直佝偻着腰身,头顶稀疏的头发和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都是霜染过的颜色。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混浊的眼睛很少和我们对视。老家的农村吃饭都是端着碗各找凳子吃自己的,除过家里来重要亲戚了,会做一桌子菜大家围坐在一起,余下的时候没有条件也没有习惯一家人坐一个饭桌吃饭。如果家里来了重要亲戚的时候,我那平时不起眼的太爷照例是会被请到上座的,那时候太爷的表情满足而谦逊,每到那时候,从来不待见太爷的孙女婿,也就是我的父亲,对太爷也会表现出少有的客气。
那时的我虽然年幼,但总隐隐觉得那样的家庭氛围才是该有的样子,但我的这种想法不敢对父亲说,因为可能会换来毒打或者饮食限制。所以,虽然是一家人,总觉得太爷除过吃住和我们是一家人之外,别的似乎却找不到一家人的共同点了。太爷的穿着好像只分冬夏,虽然都是斜襟大褂,敞腰阔腿裤,但那么仅有的几件衣服,太爷却也都能穿出干净整洁的意思。不过有一件事一直让我觉得费解,从我出生就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的太爷,为何我七八岁之前的记忆里没有他?
当年我太爷会编各种蓑衣,还会编草鞋。太爷在世的时候每逢秋雨天气就会在家里编蓑衣和草鞋。时隔多年,太爷当年编蓑衣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太爷枯槁的双手绕弄从野外割回来的干茅草时灵活的手法依然灵活生动,就像昨天才出现的场景一般。太爷编的蓑衣不卖,都挂在我家土墙上,每次雨天去山上放牛的时候,在冷风冷雨中,披着太爷编的蓑衣,身上竟然难得的暖和,每到那时候,我就再也不用羡慕那些有雨伞的同伴了,毕竟他们虽然打着洋气的雨伞,但身上总会被斜雨打湿。看着他们在漂亮的雨伞下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内心会对家里存在感极弱的太爷产生一些难得的好感,通常在这样的情感驱使下,那几天我会在饭煮好后主动将盛的第一碗饭端给太爷。而每到那时候,太爷时常会流露出复杂的眼神,惊喜、赞赏,还有不安。可怜的太爷,谁让他没有可以依靠的儿女!唯一的孙女招的上门女婿又是那样的不待见他,以致虽然贵为家族里的元老级长者,但在我们家里没有任何话语权,甚至很少听见他和家里人说话。当然,现在想来,更多的时候是因为没人愿意听他说话,而虽然衰老却并不糊涂的太爷也知道人微言轻,久而久之就不愿意说话了。可是,我时常能看见族里那些尊他为长辈的族人和他聊天时,他语境合理,言谈轻松,最主要他脸上会有发自内心的舒心笑容。
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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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静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