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家院落旧秋风,只有当时人不同。惆怅一窗无用月,为谁凉夜晒梧桐。”这首诗是宋代诗人周端臣《古断肠曲三十首》中的一首。最近读着老友梁经旭写下的诸多文稿,立刻又想起这首诗,并摘下其中的诗句,作为这篇短文的标题。
梁经旭先生是一位年逾古稀的文化人,退休前供职于陕西省图书馆,系副研究员,担任过省图书馆学会常务副秘书长。退休后一直在编写陕西省图书馆馆志。不料突然病倒,养病期间在大家的鼓励下,写下了许多文稿,悠悠往事,朝花夕拾,读后引起我许多感慨。
我感到,这些文章首先有着一种存史的价值。这不仅仅对于经旭的家庭甚至家族,甚至在更广泛的意义上,都是一份宝贵的资料。经旭是名门之后,其父是著名文化学者,上个世纪20年代毕业于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回陕后长期在陕西省教育厅任职。新中国成立后担任陕西省图书馆馆长,一直到“文化大革命”。这样的一个家庭,历经了沧桑的岁月,必然有着许许多多的故事,这些故事已经十分久远,但如果梁经旭不去写下来,就很可能成为永远不为人知的故事。现在梁经旭写了,从《爷爷的传说》到《外婆的石斗村》《奶妈一家人》《七七祭——怀念我最亲敬的二哥》等等,深情地记录了家庭的许多往事。同时也为自己的同学、朋友留下了许多真实的回忆。
在方志学方面,这些文章也具有独到的价值。方志是综合记述一个地区情况的著作,内容包括自然、经济、历史、文化、人物、风俗、灾害、文艺等等。文章中的两篇《娘娘庙记事》,全方位地记录了陇县娘娘庙镇和娘娘庙煤矿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到七十年代初的风貌和人物,再现了一个老镇的昔日繁华岁月。特别是经过历史的变迁,娘娘庙煤矿已经消失,老镇也风光不再,这样的文字则更显珍贵。另外在许多文章中,作者对咸阳的石斗村、杨家台村、渭南的罗刘村以及西安南院门街巷等做了详尽的记述,留下难得的资料。
这些文章还有着民俗文化的意义,文中记述了过去关中乡村中“打尬”、打秋千、唱儿歌、剪窗花、粘知了、烧锅做饭、皂角洗衣服等民俗;别辘轳、踅筛子等农活,还有关于香椿芽、打搅团,铲锅蹴、挣锅巴、灶火铁勺炒鸡蛋等吃食,甚至浇水(偷水)、引水上塬等事件,对陇县一带的民俗也多有记录,这些也难能可贵。
这些文章还有着独特的文学价值。在年轻的时候,我和梁经旭一起写过诗。后来梁经旭在陇县工作,曾得到“落难”于此地的“七月派”著名诗人胡征老师的真传,他和当时供职于陇县文化馆的著名戏剧作家周建顺是挚友,更是七十年代宝鸡优秀的业余作者之一。他的这些文章细节生动,叙述从容不迫,语言流畅自如,很有老派散文的特色,非常适合老年读者阅读。另外,经旭在文艺评论、文史研究方面也写过许多文章,还曾在《西安晚报》等报刊的评奖中获奖。文章的文学价值可想而知。我不再赘言。
我和经旭是几十年的朋友,经旭的文章中也写到了我的家庭和我个人。在阅读这些文稿时,我的眼前常常浮现出这样的一幕:那是1968年的11月20日下午,在宝鸡西部山区的固川火车站,子周兄和我的一帮老同学送我上山下乡到此地,这些人中就有梁经旭。大家翻山越岭,一直把我送到位于大山深处的四家坪五队,我永远难以忘怀。之后经旭在陇县工作,我也招工到了宝鸡,他来来往往,都在我这儿停留,我们也常常交流自己的习作,相互批评更相互激励,直到经旭调离陇县。
岁月荏苒,当时十六七的小伙伴,一下子都变成年逾七旬的老人,真是“人生易老天难老”啊。正是因为他的文章中写到了以前西安几个有影响的“院落”(其中也包括我青少年时在大湘子庙街所居住过的那个大院),那首关于“旧家院落”的古诗才浮现眼前。
“旧家院落旧秋风”,依旧挚友不变情。愿以此文祝福经旭多多保重,早日康复,同时写出更多更好的文字,为这个世界奉献更多的精神财富。
旧家院落旧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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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商子秦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