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文学评论家、作家阎纲先生2019年冬从北京回老家礼泉县,在永康颐养中心休养。作为文学爱好者,我有幸拜访认识先生,并成为忘年交。
2020年春节前夕,扎根礼泉的微信公众平台《壮美昭陵》一行六人看望在永康颐养中心休养的阎纲先生,但见他高个、清癯,和我们交谈,思维非常清晰。平台为先生录制了问候家乡文朋诗友、给乡党们拜年的视频。阎老亲切的面孔,真诚的问候犹如寒冬的一股暖流,温暖着全国各地乡党们的心。文友们竞相转告:“阎纲老师回礼泉了!”
阎老回礼泉休养已经一年有余,拜访他的朋友络绎不绝。有贾平凹、白描、杨焕亭、周明、高建群等文学大家,亦有市县各作协会员、民间社团组织以及众多的不出名的文学爱好者。
最近阎老和我们一起交谈,说出了自己的苦恼事:拜访者太多,打扰大。很多拜访者都送上自己的书让我阅读。散文、诗歌、短篇小说尚可看几张,有的送上厚厚的长篇,还让我写序、写评论,我看不完呀!没有看完文章,怎么可以随意写评、写序?况且我还每天坚持看新闻,关心着国家大事呢。另外写随笔,整理自己的一些资料,实在太忙了。大哥阎振维、儿子、亲戚都劝我搁笔,说你从北京回礼泉就是休养的,还能活多少天呢?可是我心里放不下那些作者、那些作品。唉……有时电脑上看三个小时的文章,头昏眼花,年龄不饶人啊!我是靠精神活着!……我们默默地倾听着,敬佩他宽广仁厚的胸怀,担心他年迈的身体,无奈那些让老人费神费心的事。
阎老心善
礼泉作家张文闯先生,靠摆地摊卖书生活。他痴爱文学,一生印刷了十余套书。阎老听到他的事后,就让人领他到住处看望,心生怜悯,为张文闯先生写了一幅书法,并送上800元让其好好活着。后来,还帮他挑选了几十篇精品文章,亲自提名《张文闯先生文学》又重新出版。
我的第一本文集《壮美昭陵》出版前,听到阎老回礼泉了,就拿着打印好的书想让他题词。我担心与阎老不沾亲不带故,他会拒绝,就怯生生地说了书的主要内容,请求他简单过目并题词。没想到阎老很客气很认真,他把书拿到内屋去看,我们等了大约一个小时,他才把书拿出来说:“不错,晓萍辛苦了!你为礼泉做了一件好事,以后多看孙犁的散文。”我看到他在白纸上的毛笔字!“巍巍嵕山,民族宝藏,壮美昭陵,外柔内刚。”我的心好激动啊,感觉自己无比幸运!
一个不出名的文学小卒,阎老并不轻视,而且积极鼓励支持,把我当做一个小乡党,这不是一颗菩萨心肠吗?
还有一次,《壮美昭陵》平台文友张朝阳先生从上海回老家,因仰慕阎老特意让我领去拜见。年轻人拜访老者,总得提一些营养品吧?张先生在街上买了2箱纯牛奶进了永康见到阎老。他说自己爱好文学,听阎老在老家就慕名专意来访,并说阎老写的字和意思真好。没想到阎老不高兴了:“你是想要我的字吗?把你礼品拿回去,看你是乡党,专门远道从上海拜访我,我才挤时间招待你。你是陌生人,你的文我也不熟悉,不会给你写字的。”张先生忙解释,没有求字的意思,就是久仰大名,听听高见。呵呵,又坐了个把钟头,阎老坚决不收礼品,让张先生提回去了。
过了两天,阎老打电话问我张先生的名字,并让我去取为张先生写的字。他说:“娃远道而来看望我,我把小乡党冷面打发走了,心里难宁啊!”听与阎老熟悉的马宏茂先生说,阎老工资,很大一部分还救济着他的亲人。
阎老文真
阎老生于1932年,1956年兰州大学毕业进入中国作家协会,1986年调入中央文化部,新中国文学70年,他是见证者。阎老的文学见解,交谈中的经典名句都让我受益匪浅。
咸阳师范学院杨生博教授拜访时提出自己的困惑,他写作该向诗的方向发展还是向散文方向发展。阎老说,你熟悉喜欢什么什么题材就写什么呀。就像我写散文,是散文找上我来写的,不是我去找散文写的。写诗的人一定能写好散文,写散文的不一定能写好诗。什么都能入诗,散文小说能写人,诗歌也能写人啊。有些人写诗,曲里拐弯让人费解。读贺敬之的《回延安》,白居易的《长恨歌》《卖炭翁》,那就是好诗。
在杨波海老师来访中,阎纲先生谈到老一辈文学家,记忆的闸门打开,话长了:王蒙和我年龄相当,关系一直都挺好。柳青的《创业史》就是经典!只有扎根民众,深入基层,才能写出接地气、有生命力的作品。贺敬之创作的《白毛女》《回延安》,诗虽没有毛主席诗词意境高远,但通俗、朗朗上口,大众也喜读爱看。他是毛主席思想最忠诚的拥护者,所以我曾写文写评他:贺敬之一直被“说三道四”所困惑,忠诚坚守却痛苦。张贤亮在宁夏下放期间,创作出了《牧马人》《灵与肉》,我悉心读文后,为他写的评论中有一句话“宁夏出了个张贤亮”,宁夏的镇北堡和张贤亮还确实红遍了半个中国。全国著名作家,大多我都认识,著名评论家李星见了我面就说:“老阎,咱们活着真好啊!”
阎老文学评论是热情和义愤的喷发,是文学通俗化的始作俑者。其他文学题材也很丰厚。2014年,礼泉县政协组织人力编写了《阎纲作品集》四册。他为早逝的女儿阎荷写的《我吻女儿的前额》,感动了无数读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字里行间全是血与泪。阎老笔下熟悉的人,如父母亲、兄弟姐妹、朋友和爱人,仿佛就在眼前和阎老唠叨家常。家乡如画,美食馋人,他写礼泉烙面、羊肉泡馍这些熟悉的东西,娓娓道来,风趣幽默。他说自己就是“本是嵕山郎,信爱走四方”,最爱吃的就是礼泉烙面、羊肉泡馍!与阎老见面共餐,不是羊肉泡馍,就是烙面。慢慢地掰馍,边吃边聊,饭香话长,其乐融融。
阎老性刚
阎老年近9旬,仍笔耕不辍。2020年秋,检察文学总编赵新贵一行来拜访阎老,赵总编打趣道:“阎老,在礼泉应该给你建个文学馆;这是你的声名,更重要的是能推动礼泉文化事业的发展。阎老正色道:“坚决不能建造!礼泉人杰地灵,文化昌盛,人才济济。近百年的宋伯鲁、吕孝祖、曹伯庸、阎景翰 …… 他们才是文化大家,我算不上。”
杨波海先生来访时,恭敬地递上他收藏的《三十八朵荷花》请阎老签字。阎老很认真地签名盖章。在扉页上写下:历史在悲剧中推进。阎老说,历史的发展,就是在悲喜中转化,在悲中变革推进。杨波海老师问阎老:“作家李建军评论你‘从水中吐火,到火中生莲’,你认可吗?”阎老笑了:“嗯,他说的正是我想做的。”“我写文就要写事情真相,抒发胸中情怀。我的文章发表,不允许编者删减,必须保持文学原有的本性,那怕不发表。文以载道,我的那些文章是家史、国史、文化史,是留给后人看的。活着,就要铁骨铮铮,死前坚决不全身插管,死了也要有尊严。我死后不留骨灰,骨灰一半撒在北京的护城河随水飘向远方,一半撒在昭陵青松下的泥土中,回到生养我的大地上。”我笑着抢答:“那我们以后清明节,就来昭陵祭奠您!”“那好……那好……”阎老和我们开怀大笑,笑中流泪,笑中有情。
我望着阎老给我书房题的“寄情书林 阎纲88岁”,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阎老啊,我真的需要沉下来好好读书,虚心向大家学习。您就像一盏灯,不但指引着我的文学道路,还照亮了我的做人道路。愿您健康长寿,陪着我们,在红尘多行一程。